走了趙挺,汪波也沒得意上幾分,因為又來了座大山壓我們頭頂上。進修結束剛回醫院的盧主任給調過來管我們組。
其實人家也不樂意啊,原來他是八區的,關係都在那,進修回來正待大展身手。現在空降到我們這,對我們六區不太熟悉是一部分原因,再說擺明了等趙挺回來要把他擠走。趙挺後台硬,又有手上技術也過硬,和陶主任那組的關係也好,在六區的勢力根本無法撼動。
所以盧其盧副主任來上任時的情緒也不太好。偏偏他和汪波一個性子,都是爭氣不爭財的大爺。汪波那種有情緒就要發作的個性,原來趙挺是睜言閉眼的間接安撫著,現在遇到盧其就沒這麼好事了。性格決定命運。這句話,我從來沒有象現在這樣深刻體會。
我“趙派”的身份,倒沒給自己帶來太大的麻煩。對於汪波來說,比起和我清算舊怨,他和盧其之間的新矛盾顯然更重要。
每次聽何波抱怨盧其,我就忍不住腹誹“現在明白趙挺的好了吧”。回頭聽盧其對汪波的厭惡之詞,我自然要偷笑著嘀咕“知道趙挺帶這個組多不容易了吧”。
這對活寶,倒成了我沉悶生活的點綴。
不過,還是會想趙挺。那天他走後,我們就沒再聯係過。
剛開始,我故意避開一切有關他的消息,不時飄進耳朵的,都是很零碎平常的情況。漸漸的,從聽到他名字就心跳如狂,直到現在能平靜的和別人談論關於他的話題。
可我自己明白,能麵對並不代表真正忘懷了。浮在淺表的那些情緒,慢慢醞釀沉澱,如今靜靜的躺在了心靈最深處。
等我能冷靜的描繪自己的心理狀態時,日曆已經翻到了四月。
某日正在我揣摩所謂“心如止水”是何種滋味的當口,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打破了我偽裝的平靜。
“喂,劉軍啊?”
“嗯,你最近怎麼樣?”
劉軍是我大學時的同班同學,就住隔壁寢室的所以關係一直不錯。畢業後他留在S市另一家醫院,因為留下的同學沒幾個,所以我們幾個常來常往關係不錯。
隻不過今天他這通電話的用意,讓我著實費解。我知道他肯定是有話要說,可偏偏繞了幾個圈子一直不明講,拉著我在那聊家常。實在忍不住了我索性開口問:“你還有什麼事嗎?我還要繼續翻資料去。”
“嗯,沒什麼事……不過,那個,”他支吾著終於一副要開口的樣子:“梁威有沒有找你在他那買保險?”
“呃?”我一愣,繼而直覺的答道:“有啊。”
“是這樣啊……”劉軍沉吟著,遲遲沒有下文。
我心中猛得一沉,梁威大學時和我一個寢室,兩人關係向來不錯。畢業後,他為了留在S市,可是又沒有什麼人脈關係進好醫院,最後選擇進了家還不錯的保險公司。有生意當然給熟人老朋友做,上個月我給自己買保險時就找了他。因為出於對他的信任,我把選擇險種等等事宜都全權委托給梁威幫我代理。這前後二十五年一共要付十幾萬,也算筆不小的單子。現在我除了買房要花的錢,就數在這保險上花的錢最多了。
“劉軍,到底怎麼了?你說話啊。”他這麼不陰不陽的,讓我心癢難搔。
“唉,我也不多說什麼了。總之你最好找懂保險的人幫你看一下單子,有什麼問題……也能早點發現。”
他的話,讓我的心越沉越下。
等第二天我悄悄請人幫我看過合同後,我才真的是鬱悶無比。
同窗五年的友情,原來還不及一紙保險合同。雖說我關照了梁威的業績,可我從沒因此想要他感激我什麼的。實在沒想到,他居然回身殺了我個措手不及,擅自幫我換了險種提高了費用,就為了多拿的幾千塊提成,而我真正想買的險種還得另外出錢去買。
又想起兩個月前梁威來向我借錢,我二話沒說就拿了二萬給他,結果到現在都還沒還。
嗬,我簡直對天冷笑無語中。這就是離開校園後的世界?
原來不管是什麼人,隻要是發生了利益上的關係,就能不念情分的痛下狠手。如果這是成人世界的遊戲規則,那我真的是個不合格的玩家。
其實錢都是小事,被朋友欺騙的感覺,才讓我心痛。對於我來說,已經沒辦法把梁威當作朋友了。
日後教我怎麼再相信別人?在被自認為絕對不可能利用我的人擺了一道之後。
真的,有些傷害,隻要經曆一次就終生難忘。
至少今後無論是多熟悉的人,我在相處的時候都會存些防人之心。
立刻打電話給梁微讓他盡快還錢,告訴他我很快就要買房付首款,等著急用。電話中,他自然拍胸脯連連保證沒問題。
掛下電話,我心灰意冷的閉眼靜坐著。
這種時刻,我遏製不住的想念趙挺,近乎瘋狂的想念——原來沒有你的外麵世界,是這樣的啊,嗬……
你,快回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