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與光明交錯著,我在其間沉載沉浮。無數人的麵容在眼前晃動,可始終沒有找到想找的那張臉龐。數不清的鼎沸人聲,始終找不到正確的聲音來源。
然後又糊塗了,究竟我要的是什麼呢?好象知道,又好象不知道。
痛覺突然敏銳起來,仿佛全身碎裂般的疼得讓我窒息,漸漸所有的痛楚感覺集中在一點。就在心口那地方,突然而來的鈍痛讓我極力嘶吼,但出口的隻是小小一聲呻吟。
接著,是徹底的安靜無光。
在意識恢複的那瞬間,我被沒頂而來的痛楚打壓到透不過氣。
好容易緩過氣來,遲鈍的腦筋,害我好半天才回想起發生了什麼事。
掀開眼,猛得被夏日熱烈的日光刺得差點流下淚來。等適應了,發現周圍果然沒人,而且,我入住的是普外六區。
大難不死的事實,似乎毫無真實感。隻有全身上下通滿的管子,在提醒自己已經從鬼門關上逛了一圈回來。
即使在我原來的概念中,人生最重要的東西也絕對是“健康”。
是啊,什麼愛情、事業、自由、家庭等等,都沒有“健康”兩字來得重要。家財萬貫卻買不回一條命的見多了,所謂的身外之物在疾病的不可抗力麵前,都顯得卑小不起眼。
但,知道與親身體會畢竟是兩碼子事。
抬眼看著床外明亮的藍色天際,唯一的感想是——活著真好。
模模糊糊的又睡了過去,迷糊中感覺左手掌心癢癢的,於是隨手揮了下。結果下一瞬間,左手被猛然捏緊,我終於被驚醒過來。
睜開眼看見趙挺消瘦憔悴的臉龐,在對上眼的那一刻,親眼看著他眼眶中聚集的水汽,慢慢、慢慢的滴落。
那淚,一滴一滴敲打在我心上,生生的疼。無法想象,他得知我出事時的心情。那時,他正滿心歡喜的準備給我驚喜吧。
想說“對不起”,可是氧氣麵罩的阻擋,讓我無法出聲。
趙挺已經哽咽得無法言語,同樣,我的視線也模糊了起來。走過生死這道關卡,才明白這份情有多重。
“你……你個混蛋!”他一手遮著眼睛,一手緊緊攥著我。
我依然無法出聲,隻能在心底表示同意。我的確他媽的是個大混蛋啊!
這一刻,我忘了正半死不活躺在床上的人是自己,隻覺得趙挺脆弱得讓我心疼不已。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做的是讓他開懷微笑,幸福的共渡每一個晨昏。
良久,終於對視,我心情慢慢平複。
還不晚,不是嗎?我們還有很長很長的歲月。
所以,永別還很遙遠,而幸福唾手可得。
活著,真好。
“我到急診室時,你已經休克了,血壓下壓基本測不到。在那裏你還心跳停了七分鍾,人工按摩無效,電擊兩次後複蘇。你走運的是,急診CT檢查後,腦部沒有發現器質性損傷,除了尾骨挫傷和右小腿骨折,全身無其他骨折。不過撞擊引起了脾破裂,以及急性腎衰……”
“別、別說了……”事後我才知道當時有多危險,虧得小錢能麵無表情說得流利無比,我自己聽著已經受不了了。
“啊?你不要聽了?”小錢一臉的不屑,“那我們來複習下小學班主任的教導吧。小朋友,記得過馬路是要注意什麼?對,‘一停、二看、三通過’。那麼發現壞人時應該怎麼辦?對,要報告警察叔叔。嗯,真乖,學這麼快。千萬不要學某些大哥哥,逞英雄去抓壞人,十字路口也不看車,最後隻能自認倒黴進醫院躺著去!”
“錢紳迎同學……”真是過分,不同情我也就算了,還一個一個來挖苦我這重危病號,氣氣氣死啊!
當時經過搶救我脫離了危險,之後昏迷了三天才醒過來。到現在醒了三天,精神已經恢複得不錯,能稍微和人聊上幾句了。
“好了好了,我不說了,搞得像我在欺負你一樣。不過拜托你下次去撞汽車前,先換上機械戰警的鋼筋鐵骨再說!”
總算,小錢的每日一練到此結束。他走了後我剛想養養精神,就聽見病房門又開了。唉,因為住的就是自己科室,人人一得空就往我這裏跑。正好兩間特級病房都空著,我非自願的就被開了後門送進來“享受”一把特級待遇。
“誰啊?”我有氣無力的出聲詢問,仔細一聽腳步聲是複數。
下一秒,兩個身影出現在我眼前,前麵那個趙挺就忽略不計了,後麵那個——
“小成。”他看了我的樣子,蹙眉搖頭歎息起來。
“哥!”我驚訝的無以複加, “你怎麼會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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吼吼~~鍋巴你也要以小強般的生命力早日康複啊!下次爭取把卡車撞塌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