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斯·洛林不動聲色地旁觀著這場鬧劇,眾前輩軍官亦麵有不虞之色,畢竟在公開甚至嚴肅的場合看到自家後輩放肆而瘋狂地嘲笑他人,無疑會使自己家族的家教受到極深的懷疑,威望與名譽皆受損害。
況且,他們嘲笑的事物真的那麼好笑嗎?
“講道理,”朱利爾斯先看了看麵無表情抿嘴不語的瑞卡瓦,又疑惑地瞥了一眼丹澤,壓低聲音問,“這戰術有那麼好笑嗎?”
“我講個笑話,賽靈斯人懂打仗,謝洛依人不懂。”丹澤淺笑道。
丹澤·蘭若斯自問若是他先開口,他也會提出這個建議的,在營地南北兩側的平地上可以有效發揮出兵力,亂民為討還被強征的人遠道而來,必然還未做好戰鬥的心理準備,陣型也未排好。
相比之下,在狹窄擁擠、無法展開兵力的營地裏靜待談判失敗,被動堅守根本談不上堅固與險峻的寨牆,拉鋸廝殺,即使能夠勝利,賽靈斯軍的損失也必然比前一種戰術多得多。
可惜啊,這戰術若由丹澤說出口還有執行的可能,現在……
羅斯·洛林咳嗽兩聲平息了場內的騷動,問瑞卡瓦:“不加交涉,直接交戰,你不覺得太無情了麼?”
“既然交涉必定失敗,火拚必然發生,那麼我們不如以最迅猛的勢頭發動突襲,在最短的時間裏結束動亂,這樣,平民的傷亡會比殘酷的拉鋸戰少得多,我們也好給梅爾西斯的領主們一個交代。”
“不不不。”未等羅斯做出任何評價,昆庭·韋德洛特先意味深長地微笑著搖起手指來,“你以為你是誰啊,你說交涉失敗就失敗,火拚發生就發生?”
“犯事的人為了強征血仆,人都殺了不少,你覺得他們會顧慮這些強征來的血仆的命麼?等我們費勁力氣把一堆幹屍送到亂民們麵前,你覺得他們會滿意麼?”
“沒事啊,我們可以隨便送兩個朽慢出去頂罪啊。”昆庭高昂著頭,滿臉無所謂地攤手聳肩,端得是無拘無束、風流瀟灑。
此言一出,在場人類軍官多有麵現怒容者,連全憑忍耐長期保持麵無表情狀態的瑞卡瓦都快再也無法抑製心中憤怒了。
“逆子,閉嘴!”風浮堡子爵忍無可忍,喝止道。
“韋德洛特少爺真心好氣魄。”丹澤冷笑,“這般特地獨行,簡直是輕輕鬆鬆地重新演繹了韋德洛特的家教、血族的風度和你自個兒的臉麵啊。”
“吾輩念頭通達,豈會和你這類人一樣為外物所累。”昆庭本想歇嘴,可一聽丹澤開口,年輕人爭強好勝之心就又上頭了,當即反諷道。
“明明是心誌薄弱,不知自製,偏能美其名曰念頭通達,您顛倒黑白的本事真令我歎為觀止。”
“丹澤!你也配說我麼!”昆庭憤怒地伸出手,指著丹澤。
風浮堡和雲沉堡兩家既有合作,又有衝突,已經數代了,一般在兩家長輩的關係中,合作占主流,後輩的關係中,衝突占主流。因此,此番二人針鋒相對,眾人倒是見怪不怪。
羅斯一聲不吭,僅用陰冷的目光緩緩掃過兩人,瞬間,場內陷入一片死寂。
“不像話,大敵當前不思克敵,反倒內鬥不休,吵架不止!”羅斯不悅地說。
眾人恭順地垂首待命,羅斯說:“戰爭講究堂堂正正,沉穩淡定,野地浪戰,萬萬不可。我下令,全軍固守軍營寨牆,都準備去吧!”
“是!”眾將領命,聲音嘹亮,下一刻,他們各自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