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亞美斯特裏斯大總統會見伊修瓦拉教的大主教勞格.羅,交戰的雙方由此進入一個緩衝期,前線也終於停止了向這個聚居地運送傷患,洛克貝爾夫婦在處理了這邊的情況後,又馬不停蹄的趕往下一個聚居地。
安辛,透過窗戶親眼看見,血肉模糊的身體被抬進來,運出去,川流不息的像井然有序的罐頭加工廠,哀號從早上傳到晚上,又從晚上跑回早上。
即使親手結束過生命的安新也忍不住臉色發白,好幾次忍不住將胃酸都吐了出來,瞬間的殺人行為和長久的置身於修羅場,完全是不同層次的兩回事。
可能得益於遠超常人的精神力,沒過幾天安辛竟然開始有些習慣,已經能在晚上安然入睡,或許是身體的自我保護機製,讓神經變得麻木。
莉蓮這個小女孩卻是讓安辛刮目相看,即使身處於血腥和哀號之中,小女孩依舊盡量對每個擦身而過的行人投以微笑。
安辛有些自嘲的想道:“自己這個自認不凡的成年人居然需要一個小女孩的安慰,才能平伏心裏的恐懼。”
這幾天安辛頭住在土房裏,一切飲食都由莉蓮送來,通過幾天的接觸,兩人成為了關係很好的朋友。
歡笑聲常常從這個破敗的土房裏傳出,稍稍驅散了外麵沉重壓抑的氣氛,小蘿莉喜歡這個幽默博學的青年,青年也喜歡灰暗色調裏開朗樂觀的小蘿莉。
這天安辛下定決心應該為這些苦難的人們做些回報。
可惜想法和現實總是差距良多。
才走出門口,身後就一陣勁風襲來。
安辛下意識的用手擋住木棒,拳頭向後回擊。
在偷襲者麵前,卻怎麼也不能再進分毫。
那永遠也不該出現在十幾歲少年身上的眼神,絕望,憤怒,憎惡....
少年卻不會因為“敵人”的憐憫而停手,木棒又一次重重擊向安辛。
安辛支起兩隻手抵擋,木棒從用力過猛的少年手中飛出,滾出老遠,少年急切的想找回武器,手裏的支架卻失去平衡,整個人瞬間倒在地上。
這時安辛才看到,少年的右腿從腿根處永遠的離開了少年的身體。
莉蓮慌忙的跑了過來,想去扶起少年,卻被少年粗暴的推開,少年艱難的駐著支架,試圖站起。
人群逐漸圍了過來,沒有責罵,沒有誤解,許多人都知道土房子裏住著一個亞美斯特裏斯的迷途旅客,也遠遠的看到了事情的經過,成年人的理智告訴他們,年輕的亞美斯特裏斯旅客並沒有過錯,但能完全壓製感情的人類還是人類嗎,沉默便是最好的疏離和排斥。
所有人都變得沉默,隻有莉蓮不斷試圖攙起少年又不斷被少年推開,少年想用自己的力量站起,又一次次摔倒。
場麵滑稽的像鬧別扭的小孩,氣氛沉重的比暴風雨之前還要壓抑。
一個須眉皆白的僧侶走了過來,人群自動避讓,並緩緩低頭致敬。
穿著批單裸露右肩的僧侶神情悲傷而慈祥,緩緩的伸出手來。
這次少年終於不再鬧脾氣,安靜的任由老年僧侶扶起,隻是拄著支架,沉默著離開,人群也由此散開。
莉蓮隻是低著頭,再抬頭時已經回複笑臉:“對不起!”
然後飛快的向少年消失的方向跑去。
老年僧侶望著莉蓮的背影道:“莉蓮和魯砂都是好孩子,隻是兩人剛在戰爭中失去了父母,而且魯砂還為此失去了一條腿,所以魯砂才會做出這樣的錯事,我希望能替他們向你道歉...”
安辛扶住老人,微笑道:“大師,我明白的,我並沒有生魯砂的氣,隻是痛恨這場可怕的戰爭。”
老年僧侶道:“是啊,可怕的戰爭,莉蓮和魯砂原本是一對快樂的兄妹,整天都充滿歡笑,但自從父母死後,魯砂就性情大變,莉蓮雖然還是對每個人微笑,但我能感覺到她的內心充滿悲傷,不過自從你來了以後,莉蓮確實開朗了很多,真的謝謝你啊,年輕的亞美斯特裏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