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黃澄澄的天，灰蒙蒙的眼前景，陰霾遮住了天穹籠罩著大地。
幾隻灰撲撲的鳥雀登臨高枝啾啾不休。
不成曲也不成調，說不上好聽，也說不上難聽。
殿內，婉轉輕柔的女聲不絕於耳，車非軒卻自女聲響起之時就變得安靜起來。他懶懶地靠著紅木椅背，一手支在扶手上，一手緩慢的轉動拇指上的翠色扳指，半低著頭，嘴角似噙了半朵笑，魅惑動人。仿佛十分專注的聽著太後與杜芷蘅的論道言談，又似乎什麼都沒有聽，僅僅是做了“聽”這麼個動作。
隻是當杜芷蘅每說完一句話停頓的時候，他都會抬眸睇一眼，隻睇杜芷蘅。好似殿內除了她就沒有別的女人了。但杜芷蘅自始至終沒有回看過他一眼。哪怕是無意中的一眼，也沒有。
他看她，她不看他。
如此這般，約莫又是一盞茶的工夫，端坐在車非軒身邊的皇後終於扭頭學著其他嬪妃的模樣，眸光開始追隨太後的一顰一笑。但她的心卻一刻也沒有離開車非軒。她想到了六年前她剛嫁給他的時候，他還不是皇帝。她忽然懷念起那段歲月，那是她這輩子過得最快樂的日子。追溯過往，她驀然覺得悲哀，她做了母儀天下的皇後，可她的丈夫的眼從此在越來越多的女人身上流連忘返。
她失去了丈夫的眸光……也許不算失去……
眼前浮現出先前在坤和宮時，車非軒嫌她反應過激的那一眼，輕抿了口茶，皇後將滿嘴的苦澀一飲吞下。其實過得算不錯了，不說寵冠後宮，至少也是長寵不衰的，皇後很認真的安慰自己。
她不知道自己此刻是怎麼了，忽就變得多愁善感起來。怎麼會這樣？她微微甩了甩頭。為何要這麼在意他有多寵獨孤溪宸？為何要這麼在意他嫌自己的那一眼？為何要這麼在意他是不是看著杜芷蘅？
“梓童——”車非軒有些意外的發現他的皇後神遊天外了，於是更大聲的喚了句，“梓童。”見皇後醒神略有些迷惘的看著他，他笑了笑，道：“朕今日到你宮裏用晚膳。”
在場的宮眷都愣了一下，皇後也怔了怔，而後幾乎是雀躍的答道：“臣妾一定恭候皇上。”一句話引來獨孤溪宸一個冷眼加白眼。
車非軒又衝皇後笑了一瞬，而後斂笑起身，便是要告辭了。太後慈笑著看向這對夫妻，沒等皇上開口便道：“也該散了，你們各忙各的去，晚上就不用往哀家這裏跑了，哀家也落得清靜。”
眾人道：“是。”
太後又單獨叮囑了獨孤溪宸幾句，讓她仔細養好龍胎，便讓眾人散了。
出了慈寧宮，車非軒與海德生去了禦書房，妃嬪們就各自回宮。獨孤溪宸本想纏著皇上送她回清荷宮後再去禦書房，嬌嗲了幾聲隻換得車非軒幾句敷衍之詞。沒能留住人，見他背影遠去，一跺腳，獨孤溪宸滿臉不悅的甩袖離開了。她又一次沒向皇後行禮就告退，仍是不敬，但這次皇後似乎不那麼計較了。
杜芷蘅靜立一旁看著下巴微揚的皇後，忽得想到了鬥勝的公雞，忍不住想笑，真沒忍住，“噗哧”笑了出來。她身側的夏侯珞珞聽了，左右張望了一番，沒見到有何趣事，無邪的嫩臉便湊過來問道：“杜姐姐在笑什麼？”
杜芷蘅雅笑道：“隻是想到以往的一件趣事罷了。”她拉了夏侯珞珞盈盈一拜，向皇後施了禮，告退了。兩人結伴而行，夏侯珞珞道：“我今日到杜姐姐宮裏討點心吃去可好？”
杜芷蘅促狹道：“求之不得呢，我的晴霈殿可要蓬篳生輝了。”
二人邊走邊聊，說話間就到韶華宮晴霈殿。落了座，杜芷蘅讓人將精美的瓜果點心擺上來，又吃又聊，天南海北的說了一通，清風就回來了。不久，夏侯珞珞起身告辭，杜芷蘅送了她出門。
再回到殿內，摒退了左右，杜氏道：“如何了？”
清風小聲道：“小姐，查到的都沒用，您出宮那日齊王、晉王、陳王都入過宮。而錦菊傍晚時候也就隻去過內務府領這月新到的綢緞。其他的還沒有頭緒。”
杜芷蘅凝神想了想，道：“不急，慢慢查，總會有頭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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