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吹來,在耳邊呼呼作響,陽光早已絲絲抽離大地,夜彌漫,散發出涼薄的味道。
歸程中杜芷蘅軟靠在下山的藤椅上,像是力竭後太過疲憊與倦怠,說不出一句話。車非軒在她身側的藤椅上坐著,依然是君臨天下、雄姿英發。
侍衛們手中高舉著火把,在朝天山上蜿蜒出一條長長的火蛇。
不知過了多久,所有人下到了山底,車非轔才跟了上來,走到車非軒身旁做了個砍頭的手勢小聲道:“皇兄,妥了。”
車非軒斜睨了眼緊閉雙目的杜芷蘅,含含糊糊問道:“他供出刺客是何許人了嗎?”
車非轔搖頭,“他並不認得那刺客是誰,依臣弟所見,那刺客似也不識得他。”
輕笑,車非軒道:“刺客若識得他,乍見我時又怎會那般驚詫?”
車非軒閉了雙眼,一聲似有若無的歎息從嘴角溢出。他心底已明白,那刺客雖知童奇此人的存在卻顯然不知他與童奇有同一張麵孔,更不知童奇是他的替身。他原本的打算是由他冒充童奇擒下刺客,亦叫隱於暗處的童奇認出來人。但似乎哪裏出了問題,刺客竟不識得童奇。
這是沒道理的,刺客背後之人既叫其來換人,怎會不事先告知他童奇有張與當今聖上酷似的臉?事情仿佛亂作一團,越來越沒法子理清楚了。
車非軒自認當初抓獲童奇之事辦得極為謹慎,不會有紕漏,可如今居然有人知道童奇的存在並欲將之帶走。他實在很想弄清楚究竟是何方神聖在暗處窺視著他,是本就與之對立的杜相還是從未浮出水麵的其他人?他太想找出答案了,為此竟罔顧自身安危、瞞著群臣親自前來捉拿刺客。
可惜,最後還是功虧一簣。
“就這樣吧。”車非軒輕歎,童奇此人殺之可惜,留之禍害,如今既然殺了,也就這樣吧。他揮了揮手,下令眾人加速行進。
待一行人回到行宮的時候,已是三更天。
帝王居所前卻是熱鬧得緊,燈火通明,映照得殿前文武百官個個紅光滿麵,容光煥發。
海德生甩了甩拂塵,道:“諸位大人還是請回吧。不是咱家不通傳,實在是皇上下了旨,今夜除了齊王不召見其他人。”
百官們麵麵相覷,此時的心思尤為活絡。他們大多是私下裏聽得人說皇上與齊王一道去救貴妃了,於是不甘人後的來到殿前,一是為了探查虛實,二是萬一有個什麼變故也好及時應對,免得失了先機。是以有機心的人心照不宣的察杜相之言觀杜相之色。
杜忠巡一派雅士的清臒模樣,臉上是不笑而祥的溫吞,雙手交握藏於袖中,什麼言色也無,儒雅的站在百官首位,一語不發。
杜家三子,鸞台左散騎常侍杜誠行走到他身邊小聲道:“父親,查出來了,皇上不在行宮裏的消息大抵是從太常寺卿尉遲堯口中傳出的。”
尉遲堯,便是修容尉遲漣的父親。
“他倒是居心叵測。”杜誠行笑道:“父親不必候在這裏了。”
杜家長子,老成穩重的鳳閣侍郎杜誠賢也笑道:“父親當真可去歇息了,他的叵測居心定然是無法得逞的。”杜誠賢本名杜誠軒,因今聖登基時改名為車非軒,為了避諱,他名字中的“軒”便改成了“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