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6章 拋棄(1 / 2)

彎月見證,從未曾融洽過的帝妃第一次如此祥和的談笑。

杜芷蘅笑容淺淡,似月華皎潔清寧;車非軒除盡昔日陰寒,雅韻翩然,眼如墨玉,身有清輝。燈火輝映西窗眉月,窗內的帝與妃煥發出動人心魂的光彩,淡泊、清雅,澄靜,卻能令千山失色,萬江無聲。

或許都累了吧,杜芷蘅心不在焉的思忖。

剝去帝與妃華麗的外衣與沉重的麵具,其實都隻是藏有喜怒哀樂的普通人啊。疲倦的時候會渴望溫暖,即便那少得可憐的溫暖來自一個自己並不樂見的人無心的施與……原本,他不待見她,她亦不樂見他。但此時,他不是高高在上、時時防備的帝王,她也不是步步謀算的貴妃。

他與她,僅僅是冥冥眾生中有緣聚在一個彎月高懸的夜晚,彼此施舍了些許溫暖的兩個似乎熟悉卻又陌生的人吧?

車非軒緊睇著走神的杜芷蘅,眼中澄明如銀盤皓月,唇邊一道似笑非笑的弧線。

“海德生。”車非軒高聲喚道。

“奴才在。”

“吩咐下去,將膳食撤了。”

一直侯在殿外的海德生得令領著小太監們入內,三兩下撤走了一桌殘食。宮女們再端來漱口茶水與絲絹。車非軒漱了口擦拭了嘴角起身,低頭撣了撣龍袍,邁出兩步,見杜芷蘅欲起身恭送,驟然一笑,又對海德生道:“吩附下去,朕今夜就留在晴霈殿了。”

杜芷蘅身子驀地一僵,一句“吩附下去”意味著今夜將被敬事房太監記錄入冊。

海德生似乎也有些愕然,怔了怔,一對眸子轉了兩轉,頗為為難的低聲道:“皇上……您已經點了阮美人侍寢。”

車非軒不以為然的走至軟榻前坐定,把玩起矮幾上的一隻筠窯瓷杯,笑了笑,也不去看海德生,“還需朕再說一遍嗎?”

海德生立時躬身道:“奴才遵旨。”

杜芷蘅急道:“臣妾病體,怕是……”

車非軒打斷了她,揮手示意海德生出去,笑道:“先陪朕下幾盤棋吧。”

海德生偷睨了眼帝與妃,輕輕掩上寢殿大門,回身便招了兩個小太監,吩咐他們去玉錦宮與敬事房傳旨。隻如何如何說了一遍,話音還未落,就聽得一聲瓷器砸地的脆響。須臾便是海德生高聲尖呼,“有刺客,快抓刺客!”

“護駕——護駕!”

一石激起千重浪,寢殿內的車非軒與杜芷蘅方要擺開棋盤,騷亂聲已四起,轉瞬更傳來了兵刃撞擊發出的刺耳的鏗鏗聲。

杜芷蘅心頭莫名一緊,車非軒已起身走向門口,一臉沉鬱。他一把拉開殿門,走至殿前的廊道上,宮女太監們散避在角落,侍衛們一湧而上,將他死死護住。他頗有些不耐煩的撥開人群,隻見玉階之下,一抹醒目的勝雪之白周旋於侍衛當中,雖蒙了麵,卻無疑是個灑脫不羈的年輕男子。顯見他身手不凡,然步法卻又稍有些零亂略失章法,一時竟沒能擺脫眾人的圍攻。

杜芷蘅走出來的時候,清風悄悄靠了過去,朝屋簷奴了奴嘴,使了個眼色。杜芷蘅會意看去,便見簷角似有水珠滴下,伸手接了些,一聞,竟是醇酒。再瞧玉階下那襲白衣的男子,身形靈動如影似幻,一派泠然出塵的風姿。在夜風中胡亂飛揚的衣袂,襯得眉宇間盡是桀驁的他風骨更傲,也益發顯得張狂無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