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日晚些時候，顧盼兒已經哄睡了有些受驚的佟憶夢，思索著要不要過些時候讓佟憶夢悄悄帶出宮去交給沈夢瓴。這時候佟禧淳有些渾渾噩噩地來到綺夢殿，顧盼兒一見他這副樣子就覺得他有些不對，趕緊給他泡了一壺茶遞到麵前。關切地問道：“皇上這是怎麼了？”佟禧淳苦笑地笑道：“盼兒姐，朕真的是個不祥人對嗎？”顧盼兒略微皺眉道：“皇上何出此言，您貴為天子，怎麼會是個不祥人呢？”“天子？天子卻連自己最愛的女人都留不住，愛朕的女人也逐一因朕而死，父親留下的江山要靠妹妹才能坐穩，如今更是連保都快保不住了……”佟禧淳說著眼眶開始泛紅。
顧盼兒不忍地看著他，安慰道：“如今我軍形勢大好，叛軍短糧缺餉，想來要不了多久咱們就能贏了，皇上不必太過擔憂。”“你說的那是一天前的形勢，如今又是大不一樣了。”佟禧淳搖頭道，神色帶著些許絕望。“前幾日金嬌來到禦書房，給我端了一碗湯，我喝下後便不省人事，今日醒來之後發覺她躺在我身側，再沒了生息……”“那碗湯有問題！”顧盼兒立刻就察覺到了問題所在，佟禧淳點點頭又接著道：“起初我因為金嬌的死亂了方寸，隻顧著查明她的死因，甚至都忘了看一看這一日來的往來文書。到終於確定她是自行服下毒藥身亡之後，再一看一日來的往來文書……”佟禧淳歎息一聲，又道：“就在我昏迷期間金嬌假借我的名義向蒙果、郭多強、曹溪等十幾個如今正在與叛軍膠著的將領都發去了加急文書，命他們立刻回援西瀾城……”
顧盼兒大吃一驚，急道：“那文書走了多久了？還有可能追回來嗎？”佟禧淳道：“已經三日了，就算用最好的騎士和馬去追趕，也不可能追得回來了。朕……敗了……”佟禧淳自嘲地一笑。顧盼兒一時間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倒是佟禧淳安慰地拍拍她的手背：“朕雖不祥，卻也不是怯懦之人，叛軍若來朕自當在這西瀾城下與他們殊死一搏！不過……就是苦了憶夢那孩子，還這麼小難道就要與朕共赴黃泉嗎？還有那些剛入宮的女子，本以為入宮能得享榮華，誰知卻是一條不歸路。”“皇上想要？”顧盼兒大約猜到了佟禧淳的想法，眼眶微微泛紅。“朕知道夢瓴並未遠行，而憶夢一向是她照顧的，與她感情也十分深厚，若是可能的話，就把憶夢帶出宮去交給夢瓴吧。還有那些妃嬪，也要麻煩盼兒姐這段日子和關七一起勞碌一下，盡量都送出宮去吧……”佟禧淳說罷便有些頹然地轉身離去，顧盼兒看著他的背影喃喃道：“淳弟，你是個有擔當的真丈夫！”
佟禧淳隱隱聽到這話，渾身忍不住一顫，終於沒有回頭。印象中，盼兒姐在自己十六歲成年離開皇宮之後起便沒有再叫過自己淳弟，如今驟然聽見真有些恍如隔世之感。“既然盼兒姐說我是真丈夫，那麼必定也不能辜負了她此言！”佟禧淳喃喃道，眼中閃過堅定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