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景象令他不可置信。
戟,竟然是閹人!
老成持重的高保昌忍不住發出一陣驚呼,聲音出口又覺出不對,趕緊伸手緊緊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茫然無措地看著白玉。
白玉壓下心中的驚駭,佯裝鎮定地處理起戟身上的傷來。
戟身上的傷有些奇怪,沒有致命的外傷,倒像是孩童在玩鬧,隨意在他身上圖畫似的,左一刀右一刀,很不規律,也不多深,卻是要流不少血的。
那人到底是有多很戟,才想出這樣的法子來折磨他,白玉顫抖著手,一邊給戟清理傷口一邊想著。
待身上的傷口處理妥當,上了特製的金創藥粉,又給他蓋上了薄被,這才著手處理起臉上的傷來。
怕弄疼了戟,白玉便一縷一縷地去撕扯粘在臉上的頭發,但是清理幹淨附在臉上的頭發之後,白玉的心裏更加的驚惶.
戟這是得罪了什麼人,才能下的去這樣的狠手。
原本戟的臉上就有一道長長的刀疤,斜貫了整張臉,現下,臉上又多出了一道長長的傷口,正好和之前的傷疤構成了一個歪斜的十字,看起來可怖至極。
高保昌自詡膽量驚人,也隻看了戟的臉一眼,便不敢再看。
這麼深的傷口,隻怕就算是愈合了,傷疤也祛除不掉了,白玉心中歎息,竟然生出些許的同病相憐的感概來。
他的一張過分粉白的臉,不知遭了多少清正之人的冷嘲與熱諷,戟在這個世上行走,隻怕是更加的不易啊。
這個世道就是這樣,人人都喜歡俊美的男子,若不是有無塵公子照拂著,隻怕戟也挺不到今日吧。
白玉心中很是混亂,胡思亂想間,李清婉已經燒好了熱水,端著一大盆熱水走了進來。
“白兄,戟怎麼樣了?”放下水盆,李清婉關切地問道。
白玉的目光便落回了戟的臉上,李清婉也隨著白玉的目光看去,驚叫出聲,“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連連退了好幾步,李清婉才勉強穩住身子,她不是害怕戟臉上的傷口,而是心疼和震驚。
白玉上前幾步,扶助搖搖欲墜的李清婉,吩咐高保昌,“你給戟擦拭一下身子,不要碰到傷口。”
高保昌點頭應了。
白玉這才拉著李清婉出了房間,去了小書房。
進到書房,白玉不等李清婉發問,便搶先說道:“戟是閹人,你可知道?”
李清婉還有些混沌的腦袋如遭雷擊,開始嗡嗡作響,她有些不確定地問道,“白兄,你剛剛說了什麼?”
白玉長歎了一聲,他和戟接觸的不多,談不上有什麼深厚的感情,但是看到戟這個樣子卻也動了惻隱之心,更何況是和戟相處了有一段時間的李清婉呢。
“你可知道,戟是閹人?”白玉又重複了一遍,聲音比第一遍要提高了些許。
白玉的話仿若是層層烏雲中的一道閃電,劃開了她混沌的思緒。
“戟是閹人?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李清婉不可思議地喃喃道。
戟怎麼可能是閹人呢。從第一次見到他開始,他一直給人的感覺便是硬朗,再加上臉上那道讓人生畏的刀疤,和她所見的閹人形象相差實在太遠,她無論如何也不能把戟和閹人聯想到一起去。
白玉拍了拍李清婉的肩膀,從她的反應上便可看出,她是不知道戟的情況的。
“戟的這次受傷隻怕沒有那麼簡單,他身上多是輕淺的傷口,似是專門為了折磨他而胡亂劃的,至於臉上的傷,唉,戟的臉,隻怕是無塵公子也醫不好了。”這些情況李清婉早晚都得知道,白玉便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她。
李清婉見過了戟臉上的傷,她雖醫術不精,卻也是知道些的,那樣深的傷口,又是在臉上,能夠保全住眼睛就已經是十分不易了。
身上的傷她也看到了,當時還暗自慶幸,那些傷口都不深,現下聽了白玉的話,仔細一琢磨,可不就像是專門折磨戟才劃出來的嗎。
戟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是誰把他傷成這個樣子?和傷成老的到底是不是一個人?若是同一個人,成老曾說,傷他之人來自文府,那麼文府的人又為什麼要這樣對付戟?
無數個問好在李清婉的腦中盤旋,攪的她腦袋生疼。
伸手捶了捶腦袋,李清婉正要仔細詢問戟的傷情,院子裏便傳來一陣倉皇的腳步聲。
隨即黎繼業的聲音便傳了來,“公子,戟被安排在這間屋子裏。”
是無塵公子回來了,李清婉和白玉對視一眼,均從對方倏然一亮的眼眸中看到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