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長著大片枯黃野草的遼闊荒原一直延伸到遠方群山的邊緣,一條灰黑色殘破公路從中蜿蜒穿過,將十餘座灰白色的城鎮廢墟串連了起來,為眼前這幅潑墨畫卷平添了幾分後現代主義風格的意境。
這是一座的廢墟,東亞大陸上隨處可見的普通廢墟。破碎的水泥、扭曲的鋼筋、倒塌的牆壁、腐爛的梁柱、破爛的車輛外加散亂堆積的雜物垃圾,構成了這片廢墟的全部要素。
一個衣衫破爛,身材嬌小的女孩躲在廢墟旁的一個雜物堆裏,雙眼緊盯著不遠處自己親手布置的陷阱。那是一個用細鐵絲精心製作的陷阱,陷阱中央放置了一塊老鼠肉作為誘餌。已經逐漸腐爛的鼠肉在空氣中散發出濃烈的臭味,那是她手頭僅餘的食物,也是她今天唯一的希望。
她是一個孤兒,既不知道自己叫什麼名字,也不知道自己如何來到這片廢墟。從她懂事的那一刻起,她唯一需要關心的,就是如何才能獲得足夠數量的食物。在她日漸模糊的年幼記憶裏,所有能夠填飽自己肚子的食物,都是拚了性命找來或者搶來的。
她是這片廢墟食物鏈的其中一環,隨時尋找著可以作為食物的生物,也隨時準備被這些生物當成食物吃掉。同戰後世界的其他地方一樣,這片廢墟中最強大也最危險的敵人,並不是那些發生過變異的古怪生物,是人,和她一樣的人。
女孩十分聰明,她不斷地學習著,學習如何才能讓自己更高效也更安全地獲取食物,學習分辨哪些人正處於危險的饑餓狀態,哪些人已經填飽了肚子暫時不會構成威脅。
數年之後,和她一起一樣在這片廢墟中掙紮求生的幾個孩子都先後成為了怪物或人的食物,隻有她活了下來。
周圍的氣溫正在一天天下降,女孩知道,又一個寒冷漫長的冬季快要來到了。這個時候,她本該已經儲備了足夠數量的過冬食物,正躲在自己的小窩裏安心等待冬季的到來,但出現這片廢墟裏的那些新麵孔改變了一切。這些人將廢墟中原本就不充裕的食物來源掃蕩一空,她要付出比以前多數倍的努力,才能找到為數不多的食物勉強填飽肚子,更不用說為過冬儲存食物了。
連續餓了兩天之後,她現在腦中唯一的念頭,就是如何利用手頭的陷阱捕捉一隻獵物填飽肚子,讓自己能夠活過今天。至於明天會怎麼樣……這不是她現在需要考慮的問題。為了能夠捕捉到獵物,她今天甚至冒險離開了自己熟悉的活動區域,來到了接近殘破公路的廢墟邊緣。她對於這片區域並不是非常熟悉,而且那些新來的人也似乎經常在附近活動,但腹中那種火燒火燎的感覺不斷燒灼著她每一根神經,獲取食物的迫切渴望已經壓倒了一切,她已經顧不得考慮其他了。
一條瘦弱的野狗悄然出現在遠處那堵半塌的矮牆邊。或許是由於饑餓的緣故,它身上的黃黑色毛發顯得稀稀拉拉的,每一條肋骨都清晰可見。仰起頭在空中嗅聞了一陣之後,野狗開始謹慎地邊觀察著周圍情況邊向陷阱走去——他聞到了空氣中傳來的食物氣味。
看到野狗已經逐漸接近了自己的陷阱,女孩不由得屏住了呼吸,雙手也輕輕握住了手邊的一根細鐵絲。就在土狗剛剛張嘴咬住鼠肉,還沒來得及把這份美味食物吞下肚的時候,女孩猛力拽動了手裏的鐵絲,用細鐵絲製作的圈索陷阱頓時緊緊勒住了那條可憐野狗的脖子。
野狗發出了垂死的悲鳴,拚命地掙紮扭動著,想要掙脫那根纏繞著自己頸項的冰冷鐵絲。女孩死死地拽著鐵絲不讓野狗掙脫,絲毫沒有發覺自己的雙手已是鮮血長流。這條野狗實在太虛弱了,掙紮了幾十秒後,它抽搐著慢慢伸直了四肢,停止了呼吸。
女孩輕輕舒了口氣,站直身子鬆開了手裏的鐵絲,準備過去檢查一下自己的獵物。這條野狗雖然瘦了些,但是連皮帶骨至少也有十來斤,省著點吃的話,夠自己對付四、五天了,沒準還能存下幾塊肉幹當做過冬的存糧呢。
一股惡風突然從腦後襲來。憑借豐富的廢墟生存經驗,女孩沒有絲毫猶豫,立即側身躲閃。但饑餓虛弱的身體和長時間趴伏導致的肢體麻木遲滯了她的動作。一根粗大的木棍重重地砸到了她肩背上,將她打翻在地。強忍著肩背處傳來的劇痛,女孩努力撐起身體扭頭向後望去,想要看清究竟是什麼人襲擊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