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年過去了,我還是一直忘不了那位上海老師!
那還是我在師範念書臨畢業那個學期的事了。冬天過去了,二月梅花開了。我們經過一個寒冷的冬天,開學了。
《文選與寫作》課上,美麗年輕的張老師不見了,教室裏走進來一位新老師。
她剛說了一句:“我是從上海來的。”
鐵富軍匆匆地喊著:“報告!”
“進來!”
“你去哪了,怎麼才來?”
平時說話說嘻嘻哈哈的鐵富軍,此刻一見陌生的麵孔,有點不好意思地撓著頭說:“我……我去倫敦了,剛下……下飛機,所以才遲到的。”同學們哄堂大笑,他還挺會遮掩的。
新來的老師不急不躁不驚不慌地說:“啊,你跑得也太快了,下課十分鍾,還能去一趟英國倫敦,誰相信呢,快坐吧!我從上海來,坐火車都三天三夜呢。接著說吧,我原來是上海第八中學的語文老師,已經退休了,在家閑著沒事。正好寧夏這兒有親屬,就在石嘴山,我就來這裏一麵探親,一麵來觀光旅遊,看看寧夏怎麼樣。我已經來了一個多月了,正趕上開學,你們文選老師回家生孩子去了,沒有人教你們文選,有人就推薦讓我來當你們的文選老師。起先我不肯來,我說我是一名中學語文老師,你們都是中專生,即將走上工作崗位的老師了,我怕我教不好你們的……”
同學們在靜聽中有些騷動,調皮搗蛋的鐵富軍接茬說:“老師,別這樣謙虛好不好,其實我們也是一瓶子不滿,半瓶子晃蕩,我們的語文水平沒有你想像得那麼好!”
同學們跟著應和著說:“就是的!我們語文基礎不行,老師你就好好教我們,我們一定好好學習!”
部分同學對新來的老師有了好感,疑問的話語一個接著一個。
“老師你叫什麼名字?”
“你們不要叫我老師,我現在在家領孫子,我是上海人,你們就叫我‘上海老太婆’”。
學生嘩然大笑,可是誰也不敢這樣稱呼她。
“老師,你覺得上海好,還是寧夏好?”
老師沒有正麵回答我們,隻是說:“我覺得哪兒呆習慣了哪兒就好。像我剛來這兒,覺得人煙稀少,樓房不高,我就很不習慣,可是漸漸習慣了,我倒覺得這兒也很美!原因是這兒回漢人都很實在、忠厚、老實……”
這一堂課我們就上成了聊天式的東拉西扯,溝通交流的是東西部文化的差異。
下課了,幾個愛嘰喳的學生圍住老師,繼續地問這問那。
新老師和我們以往的老師教課方法有點不一樣。
上課時,讓我們拿起筆來畫書中喜歡的和不懂的詞;喜歡讀哪些句子,從課文中劃出來讀讀,並體悟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我們得分析“泥牛入海,溯本窮源,秋波螢螢”是什麼意思。
我們得大聲地賞讀自己喜歡的句子。
我們能結合課文內容,盡情地發表著自己的見解;有時為了對一句話的理解,大家各抒己見,爭得麵紅耳赤。
我們的文選課上活了!
時間晃悠悠地過著。
學了小說,老師讓我們試著寫小說;學了童話,就讓我們按課後習作要求寫童話。
班裏的鐵富軍說話挺有水平,可是一寫作文就犯愁,有時半天作文紙上塗不上幾個字,寫童話實在是難住了他,他就把這項任務交給了我,我就反複讀什麼叫童話,童話有什麼特點,最後我終於悟出了寫童話就是:讓你站在兒童思維方式的角度上,看看他們會想些什麼,說些什麼,讓你找回童年的感覺。
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擬作了兩篇童話交上去了。一篇是幫鐵富軍寫的,題目是《小白兔采藥記》;我的那篇是《秋天的野花》。文章出自於同一個人的手,老師卻給代他寫的那篇打了96分,我的這篇打了65分。
鐵富軍看著那麼高的分數,歡喜地合不攏嘴,老師從他身邊走過時說:“你的這篇作文寫得很好,語言、思維方式都符合兒童說話想問題的方式。”而給我下的習作評語是:“你雖然用了擬人的手法寫了秋天各種花開放的含義,但我認為這是一篇寓意很深的寓言故事,不屬於童話體裁,因為它沒有兒童情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