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5章 老家的事(1 / 2)

這一次,為了看河套平原的綠,我回到了老家。春草像茵綠的地毯鋪滿了整個村莊的四周。

媽總是像招待客人一樣給我沏茶、上好菜,然後就是問長問短。並且媽總是把她認為最重要的事情像上一道最好的菜一樣先端到桌麵上來。

今天,媽端到桌麵上的話題是:“隻要誰為共產黨做事了,共產黨啥時候都記在心上!”

媽正激動地說著。我卻吃驚地看著媽,驚異媽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因為媽是一個地地道道的農村婦女。而且媽沒有文化,大字不識一個!不,媽還認識一個字‘丁’。因為媽姓‘丁’,在生產隊掙工分的時候,隊上有三個姓丁的女人,媽隻要看見工分本本子上寫姓丁的名字,就指著說那是她的名字。其實,那是另外一個女人的名字。爹比媽多識幾個字,也是土得掉渣的一個農民。但是爹還經常笑話媽連扁擔長的“一”也認不得。

我家祖上也沒有什麼達官貴人出現過。並且父母終日勞作在廣袤的土地上,就像田間地頭的草苗,沐浴在自然的太陽光下,自在地生長著。

爹和媽是莊戶人家裏屬於那種最老實忠厚的一類。他們任勞任怨地勞作在田間地頭,就像我家那九頭逆來順受的老黃牛。我唯一能感覺到爹媽有政治覺悟的事情就是:他們種著國家的田,國家說交多少公糧、雜稅,他們就如數地早早完成了任務。甚至別人抱怨地方苛捐雜稅太多,他們也什麼話都不說。

有一陣子,周圍村莊的人都說田是白白地種著:除掉化肥錢,農藥錢,雜稅錢等等。一年甚至連吃糧也落不下。小青年掐著手指頭細細地一算賬,照這樣的發展速度,離小康水平還有十萬八千裏。於是,他們紛紛丟下鋤頭鐵鍁,外出打工去了。

村莊裏就剩下了老弱病殘的父母親們,我的爹媽就是這羸弱一族的兩員了。改革開放的春風把大千世界的信息通過網絡、電視傳送到千家萬戶。父母親們看著外麵的世界很精彩,可是他們還是無動於衷,老老實實地在家種田。

父母親自然地就像田邊上的花,隻知道自自然然地開放。天上的風雨來了,他們也是逆來順受地挺立,似乎不懂得這樣那樣地活著。我總認為我的父母親是一對沒有政治覺悟或政治覺悟不高的人。

今天,媽像是得到了黨的無比關懷,沐浴在黨的陽光裏,悟出了一個道理,從而鄭重地一字一句地說著:“隻要你為共產黨做過了事,她啥時候都記著你的好!”

媽一邊往我的蓋碗盅子裏沏茶水,一邊娓娓道敘著。我一邊喝著老家的八寶茶,一邊細細品嚐著媽的話語。

媽說:“前幾天,家住大武口的五爺突然打來電話說:‘當年,也就是五幾年,為解放西藏,寧夏支援隊用駱駝往西藏運糧食,其中還有你爺爺。現在共產黨人正在尋找當年往西藏運糧的那些人,你五爺爺是帶隊的隊長。’”

我吃驚不小,我怎麼從來沒有聽爹還有別人說起過這件事呢?

我隻記得:在我很小的時候,也就是在我四五歲的時候,爺爺就去世了。爺爺無常的那天,天空中飄著許多細細的雪花,像是送葬的禮花;地上白白的一層。爹站在雪地上,握著老阿訇的手,哽咽著說:“我爹咽氣的時候,天快亮了!”我看見爹和老阿訇的眼睛裏浸著晶瑩的淚花,我還看見他們頭頂上的白帽素淨得一塵不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