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什麼?”西泠夫人急急地問。
癩頭和尚略略停頓,眼光飄忽不定。過了一會才又說:“隻是此女天生麗質,成人之後更為絕色,所謂‘紅顏薄命、紅顏禍水’,自古以來絕色女子多曆磨難,所以……”
說著,他從口袋中拿出一張骷髏麵具,“所以老僧贈此麵具,覆於此女麵上,可解憂患。”
西炳文接在手中,不覺心中一寒:這麵具真是陰森。
那老僧又說:“切記,麵具千萬不能在外人麵前隨意摘下,否則禍事將出,如江河泛濫。”
說罷不等二人多言,自顧離去。山林之中,獨留二人執麵具訕訕無語。
從此,夫婦倆收養了西泠雪,對她視同己出。也是從那時起,西泠雪的臉上覆上了難看的麵具,花容月貌自此斂藏不予外人相見。夫婦倆怕出事端,將她置於後院繡樓之上,不讓她涉足塵世,甚至不許她下繡樓,希望這樣可以躲避災禍。
小的時候,西泠雪由上年歲的奶媽照顧,十二歲那年,奶媽回了故裏。遂從市集買了年紀與她相當的丫頭雪嬌供她貼身使喚。雪嬌性情頑劣,得知西泠雪從未下過繡樓之後,便時常與她說外麵的事情。原先她以為小姐是因相貌奇醜,所以即便是自己閨房也是麵具示人,可是當她無意中窺見西泠雪拿下麵具後的驚世容貌時,頓時豔羨萬分,卻又心生好奇,且暗自為她感到惋惜。
從那以後,她千方百計想要帶西泠雪下繡樓,離開西府見見市麵,無奈西府家丁森嚴,尤其對繡樓看管甚嚴,即便是夜間也絲毫無半點疏忽。
百密一疏。終於在幾日前,讓她逮住一個機會,看繡樓的兩個家丁,因賭博贏了幾兩銀子喝的酩酊大醉。借此機會,她偷偷地帶著早已對外界向往已久的西泠雪,從後門溜了出去,並在路上租了輛馬車奔龍城而去。
第二日一早,西府上下得知小姐失蹤,西泠炳文命人在城中找尋,西泠夫人一時急火攻心,一病不起。
就在夫婦倆一籌莫展之際,有家丁來報:“府外來了個癩頭和尚,給了張字條說是一定交給老爺。”
西泠炳文接過來一看,見皺巴巴的紙上,隻有寥寥幾字:“小姐去向龍城,居天都客棧。”待他追出去時,隻看見一道紫色光影閃爍街角,轉瞬消失不見。
西泠炳文心頭一驚,往事溯回,他才又想起十六年前山林中一事,心中急躁,不等天明,即刻帶人朝龍城追去。遂將西泠雪和雪嬌順利找回。
也不知過了多久,西泠炳文終於開了口:“夫人身子不爽,外麵天涼似水,不宜久呆,有什麼事情還是進屋再說吧。”
夫婦倆一前一後朝臥房走去。西泠炳文忍不住朝著繡樓的方向看了一眼,看著長燈初滅,看著窗上映出西泠雪孤單的影子。他暗自長歎一聲。
西泠夫人的目光也略帶憂愁,回過頭來說:“雪兒……”她欲言又止,斷了話頭:“老爺這幾日奔波,吃不好、寢不安,今日暫且好好休息,明日再問雪兒不遲。”
“也好!”西泠炳文頓了頓,苦笑了一聲。
推開房門,將疲憊的身子,盡量舒展,舒服地靠在椅背上,閉著眼睛,幽幽地說:“希望一切都沒變。你我二人就這麼一個女兒,隻要我們還活著,就守住她,不讓她出事。”
西泠夫人怔怔地看著他,鄭重點頭。就在這時,身後突然一陣惡風襲過,窗台前的燭火‘噗’地一聲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