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姐,這裏就是我住的地方。”淩汐夢將菜籃子放在廚房後便走了出來,給他們各自倒了茶。
“山中清茶,四姐和四姐夫就暫時將就一下吧。”
淩汐涵打量了這間小屋,很是簡陋,屋內隻有必要的幾件設施,比之平民的都要差,更不用說王府裏的滔天富貴了,簡直就會雲泥之別。這樣清苦的日子,她怎麼過來的?她又看著眼前的杯中茶,一杯清水,隻淡淡幾瓣菊花,卻飄蕩出幾許清香的味道。
“七妹,你什麼時候搬來這兒的?”
淩汐夢仍舊笑著,“六年前。”
淩汐涵輕呼一聲,六年前,正是落天祥落發為僧的日子嗎?
“七妹,你……”她眼神頓時複雜了起來。
“四姐,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淩汐夢眼神非常平靜,她望著門外,耳邊傳來山上暮鼓的鍾聲。那鍾聲似滌蕩的清泉,每每都能洗滌她內心的空虛和寂寞。
“六年了,我習慣了這裏的清淨,與世無爭。也習慣了每日粗茶淡飯,習慣了自立更生。更加習慣……山頂的鍾聲以及他每日誦經的聲音。”她仰頭,微微一笑,笑意裏有著歲月經久不變的溫柔和甜蜜。
“二十多年來,我隻能在他背後仰望,他卻從不回頭多看我一眼。我累了,也倦了。”她站起來,語氣帶著幾分歎息的走到門邊。
“六年前,我親眼看見他落發為僧,親眼看見他穿上僧袍。他看著我,第一次對我露出笑容。說,‘施主,貧僧法號忘塵。’”她笑了笑,“那一刻,我突然釋然了。他尋找到了自己的歸宿,我應該為他感到開心。三姐說過,愛,並非一定要占有。既然這是他選擇的路,那麼,我應該尊重他。”
這是第一次,淩汐夢第一次這麼清晰而直白的對淩汐涵袒露她對落天祥的深情。
也是第一次,淩汐涵對這個妹妹有了更深的認識。
那一夜,久別多年的姐妹促膝長談。淩汐夢說起自己多年來的生活,最開始的時候,她也不喜歡清貧的日子。她每晚都睡在樹枝上,每日清晨都會下山買食物。一到辰時,也就是落天祥講經的時候,她都會上山去找他。每一次她上山,落天祥都不會見她。她性子倔強又不肯服輸,便自己動手在這裏搭了這座屋舍,又開辟田園,種起了菜。她不會做菜,便花錢下山到那些酒樓裏去請人教她。像她這樣一位嬌生慣養的千金小姐,自然是沒有吃過這樣的苦的。所以,最開始那幾個月,她的生活可謂慘淡不堪。不過久而久之,她就習慣了這一切。習慣了織布種菜,習慣了每日清晨在山上傳來的鍾聲中起床。習慣了,忙完了一天後,靜悄悄的上山,躲在一個那人看不見的角落裏,靜靜的看著她。
幾年下來,她發覺這樣平靜而充實的生活,竟是她心底渴望已久的。平凡而純粹,枯燥卻幸福。
漸漸的,她放下了內心種植二十多年的深情。以一顆平常的心態,來過完下半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