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利用我?”
他沒有說話,亦沒有告訴她。若雨和若雪是母後的人,她的一舉一動,母後全都知道。他也沒有告訴她,張氏一族,早就是父皇的眼中釘。那一夜她所有的設計籌謀,隻是加快了父皇的計劃而已。而他,則是在她背後推波助瀾,幫助她將流言擴散。那一夜,那個守夜的丫鬟其實是他讓長寧故意放進去的。而她能不驚動寶華寺所有人輕易將張筱環和張守城安排到一個房間裏,也是他讓暗衛點了所有人的啞穴。
可是麵對她的質問,麵對她的傷痛,他能說什麼?他能告訴她,當母後知道他寧可終生受蠱毒摧殘,也不願意強迫她一分一毫時厲聲威脅他立刻下旨讓他們完婚甚至給她下藥麼?不能,他不能。既然如此,那麼終會有一天,他必定會‘利用’她。那麼此刻,他所有的苦衷所有的解釋,不是顯得更為蒼白而無力麼?
這一刻,他甚至希望,她對他仍舊如初見那般漠視該有多好。
沒有在乎,就不會傷心。
他垂下眼簾,無聲苦笑。
“涵兒。”他看著她,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其實他還是喜歡叫她丫頭,隻屬於他一個人的、親昵的稱呼。他慢慢走近他,舉步若輕卻也重若千斤。他看著她,第一次用那麼慎重而蒼涼的語氣對她說。
“在你未對一個人完全的信任之前,千萬不要丟失自己的心。”
或許她不明白他說這句話的含義,或許,她隻會因他事後瀟灑揮手的離開而無聲冷笑。他隻是希望,在未來的某一天,她對他的恨能夠因此減少幾分。
那段時間他將自己關在宮中,沒有踏出一步,然而關於她的所有消息,都如雪花般紛紛砸向東宮。
母後的壽辰快到了,瓊華宴的日子快到了。他,又可以見到她了。
其實很多時候,他奢望命運能夠公平一點,能夠仁慈一點。那些看不見的傷害,那些無法說出口的秘密,能夠持久一些。
然而,萬事怎能盡如人意?
正如她,高傲尊貴冷然俯視蒼穹,一心想將自己一身光華隱於人群中,一心想做最平凡的女熱。然而命運的齒輪終將破開她本不該平凡的人生,終會將她隱於默然譏嘲眼神下的絕世芳華一一展現在世人麵前。
高樓獨望,何其蒼涼,何其悲哀。
他看著她在母後默許甚至鼓勵的態度下接受安微挑戰,看著她與相府雙姝春香舌戰,看著她舉弓彎月,看著她英氣勃發,看著在那一瞬間,展現的風華絕代。亦看著她,以一身絕世傲骨,攪亂一池春水。
母後說的對,他不是聖人,他有七情六欲。他也有想要,有想得。
譬如她。
在過去的十幾年裏,縱然他立於蒼穹之上,俯首凝望眾生喜樂悲苦。戰火圍城,談笑間,灰飛煙滅。卻把握不了,她的心。
終於,他還是對她解釋了,卻沒有提及內心深埋的那個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