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無阿彌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
阿彌利都婆毗。阿彌利哆。悉耽婆毗。
阿彌唎哆。毗迦蘭帝。阿彌唎哆。毗迦蘭多。
伽彌膩。伽伽那。枳多迦利。娑婆訶。”
往生咒念誦聲中,我跪爬在靈堂上環顧四周,青帳白幕,冷燭殘香,五個尼姑搖著法器圍著棺木兜圈。外廊下立著幾個下人,腰間的白布條印著星光搖搖擺擺,擺擺搖搖。
再未想到,醒來會在靈堂,披麻戴孝跪伏稻草的與他人燒紙守靈。唉,無聲的歎口氣,扯把稻草墊與膝下,跪這三日,也不知受了多少地氣,引入多少風濕。重心前移,屈起膝蓋,跪木的膝蓋依舊沒有知覺,倒是手背上的血管暴了出來,瘦骨嶙峋的五指似雞爪一般扣著稻草,手臂不自然的顫動起來,我痛苦的合上眼睛,我怎會是這樣一副皮相,這幅皮相又怎會是我。
“格格”身後的乳娘金嬤嬤靠近過來,嘴裏的氣味熏得我惡心欲吐“您的飯來了”
依舊是白飯,涼水,我已吃三天的夥食。抓起木勺,我舀飯進嘴,咀嚼時感受到自己的口氣,進而想起自己也是三天未刷牙未漱口未洗臉未梳頭。
天,我悲涼的咽下米飯,小李子,你這番報答,到底是救我,還是害我呀?隻是,三天來,我尋思覓活十次,每次均被身材壯實的金嬤嬤與兩個瘦俏丫鬟拖住。
“姨娘,格格孝心啊”
金嬤嬤的哭喊與她的人一般結實“您在天有靈兒,可要眷顧格格往開處想啊”
我人小力微,掙不過這個捍女人,便隻得忍氣吃飯,因為挨餓比不刷牙更難過。
踢踢踏踏腳步聲中兩個女人提著燈籠進了院門。
“二格格”領頭的女人行至我麵前住了腳“照太太吩咐,雲姨娘的事都安排好了,格格隻管放心守靈,等全了禮,依舊接回來一家團聚”
三天了,我依舊不知道現世的名字,隻模糊知道自己是個小姐,生養這具身體的女人是個姨娘,嗯,如今我身旁棺材裏躺著的就是。根據連日來金嬤嬤追古說今的嚎喪,我推測出這位雲姨娘年青時是名舞伎,隻在剛進府時得過些恩寵,再就是生產後因姿色漸衰,抑鬱成疾,得了癆病,順帶將這個女兒也感染的骨瘦如柴,扛著全套癆病鬼的招牌。也因如此,姨娘離世不過半日光景,我便能有機可乘的成了這具身體的新主人。
太太,姨娘,一妻多妾,以及三日來沒露麵的父親,我越想越是愁苦,若知轉生這個世道,我寧可待在鬼道。鬼道不過七天才跳一次樓。在這裏,一天七次也不夠我使。
“家廟不比家裏,太太不放心,遂指了徐嬤嬤來伺候格格。徐嬤嬤是府裏老人,最知規矩禮數,可見太太是真疼格格”
陳嬤嬤突然停了嘴。眼瞅著我身後的奶娘金嬤嬤扯扯我的衣服,小聲提點“格格,格格,磕頭,快磕頭”
呸,我暗呼晦氣,頭碰到蒲團,後望中瞧見金嬤嬤也跟著磕了一個頭“奴婢鬥膽,替格格磕謝太太恩典”
陳嬤嬤安穩的聲音再次響起“太太說,因為雲姨娘的事,這些天大家都辛苦了,特意賞了兩吊錢給大家打酒喝”
話音一落,廊下立著的幾個下人也都跪下了,齊聲磕頭“謝太太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