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畫(1 / 2)

鍛煉四年的身體依舊羸弱。別人七歲換牙,我這都十歲了,第一顆牙才剛有活動的意思。可見這先天是多麼,多麼的不足。折騰四年隻得這麼個結果,說不灰心,那是騙人。哎,看來花容月貌窈窕淑女這輩子與我是無緣了,我決定改換門庭,修煉氣質。我打算在選秀時以質取勝,能指給某個宗親做正房。

對,是宗親,不是阿哥。四年來我觀察的很是明白,皇室內定的兒媳婦們早都進宮做童養媳去了,比如綺霞,比如綺雲。我因額娘身份低微,即使將來出落的傾國傾城,指給阿哥也隻是妾的命,都得做底伏小,當一輩子奴才。縱然將來肚子爭氣,生了個好兒子,比照何姨娘,這份榮耀也得歸於正室太太教導有方,於人前連話也不能與綺禮說,以免遭人詬病。瞧瞧,這不用肚子疼,白得一兒子的好事,就隻有正室才有。

所以我的人生第一目標便是嫁人做正室。

相較於我的平淡,大姐綺霞雖說剛滿十二歲,卻已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美人兒。誰說小時出挑,大未必佳來著。胡扯,綺霞小時候就長得人意,如今大了,出落的卻越發好了。其實,上輩子我也這樣來著。

正房出來,我一肚子悶氣,急於回房捶打幾下枕頭以作發泄。推開門,綺禮照往常一樣坐我炕上看書。我狠挖他一眼,男女有別懂不懂,聖人書都讀狗肚子裏了。抬腿踢飛鞋,我光腳上炕,三兩下除掉外衣,扯鬆辮子。

春花端水上來,我趕緊著洗臉。見天抹猴屁股,別色素沉積在臉上才好。收拾停當,我喝茶,想就塊點心,便瞧見炕桌上的碟子。

嗯,灶糖?不逢年不過節廚房送這玩藝幹什麼。心理疑惑,這兩年我各方麵省儉,可從未虧欠過廚房,今兒廚娘酒喝多了,給我送這個。

“吃吧”綺禮捏了塊糖給我。

我抿著嘴不接。綺禮今兒也抽風了,忘了我不吃糖嗎。這破世道沒牙膏沒牙刷,漱口都是粗鹽,牙壞了,就隻有忍著,因為沒有牙醫。而我一向怕痛,所以從不吃糖。

蹬鼻子上臉了,綺禮居然將糖塞我嘴邊,我忍不可忍,大叫“我不吃糖”

“知道”綺禮舉著糖不退“但今兒你不吃也得吃。把你那兩顆門牙粘下來”

“不要”我趕緊捂住了嘴。開玩笑,拔牙,我不要。

“吃不吃”綺禮開始挽袖子“不吃是吧,不吃,我今兒就做會子大夫,拿鉗子把你牙夾出來了”

真的,假的,我瞪著綺禮盤算,不管真假,為今之計,自然是去找何姨娘興師問罪,讓她好好管教她這個不成器的兒子。

未及出門,便被綺禮拖了回去。“春花,關房門”隨著綺禮一聲吩咐,咣當一聲房門關上了。

Shit,春花到底是我的丫頭還是綺禮的丫頭。環視四周,金嬤嬤徐嬤嬤春花春柳都是一幅同仇敵愾的模樣,自知這糖是非吃不可了,便甩開綺禮的手“起去,吃糖是吧,吃就吃,誰怕誰啊”

捏起一塊糖,小心的塞嘴裏,然後加倍小心的避開兩顆門牙後含著。哼,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

“妹妹”不知何時綺禮把二妹妹前麵的二給省了,我心不在焉的聽綺禮說話,神思依舊放在口中糖上。

“太太說我年紀大了,住在內院不合適,今兒給我指了院子,等下個月收拾好了,就搬出去住”

“什麼”嘴巴張合間,糖蘸上了門牙,“啊,不”雙淚長流中,糖裹著我的門牙落到地上。

“好了,擦擦臉,去,把牙扔床底下去”綺禮把從糖上拔下來的兩個牙遞給我“記住,兩腳並齊,立定了扔,不然,再長歪了牙,就更嫁不出去了”

(康熙三十四年1695年6月)

綺禮終究搬外院去了,我和他再見麵,就都是在上房人前了。與綺禮一起離開的,還有我的八兩銀子,因我不再是睜眼瞎,太太便明證言順的裁掉了我這項開支。看來這經濟基礎掛靠在別人身上是一點也不牢靠的,我與四年前一樣重新為銀錢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