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序文:千萬小心,碰錯一個地方就炸了。
小王:我輕些。
小王掏了手絹,小心擦去方序文額頭上的汗珠。
方序文忽然停手了。
小王:怎麼啦?
方序文:我想想,該怎麼弄。
小王盯著方序文的手,可方序文的手遲遲沒有落下。
禮堂裏還有一半人在等著撤離。
政委依舊鎮靜地站在講台前。
範東嶺和副科長依舊鎮靜地指揮著撤離。
小鍾和江季軍在後台等著可能隨時出現的緊急情況,好衝出去協助政委和大家應對各種困難。
小鍾忽然想起了他的書包。他的書包就放在身邊的椅子上。他想這時候把送給小周的那些話寫下來,到時讓孫老頭帶出去,送給小周。
他已決心堅持到最後了。將發生什麼事無法預料。萬一方序文不能拆除定時炸彈,禮堂裏的人就會發生生命危險。在這生死攸關的時刻,他能把生死置之度外,難道還能沒勇氣寫下那些話嗎。他下決心把那些話寫下來,決不猶豫了。
小鍾拿了書包,取出筆記本、鋼筆,坐下來工工整整寫這些話。小鍾要行動時,抬起眼睛卻看見江季軍在望他,並且還給了他一個鼓勵的眼神。小鍾知道江季軍是鼓勵他,要勇敢,要堅持住。政委和咱們在一起呢。可是江季軍這麼望著他,他也沒法寫呀。
小鍾:江管理員,你背過身去。
江季軍愣了一下,弄不明白小鍾這時候咋和他說這些。猛地他想起了筆記本和鋼筆。他判斷書包裏放的就是筆記本和鋼筆。江季軍想小鬼要解決私人問題了,咱們要方便人家呢。江季軍這麼想著,已經轉過身去。
小鍾拿了書包,掏出筆記本和鋼筆,然後坐下來,用鋼筆工工整整地寫下了“送給親愛的戰友小周”。然後署上名字,小鍾。小鍾完成了心願,有說不出的高興。忽然,小鍾又有些沮喪了。因為他光顧著興奮,沒有在小鍾前麵寫上“愛你的”。現在要加寫上這三個字,小鍾又猶豫起來。
小鍾快流淚了,他實在不好意思寫“愛你的”這三個字。可是他心裏麵又實在是這樣想的。尤其在這生死攸關的時刻,他更強烈地感覺到,其實一直以來他就是這樣想的。從見到小周的那一刻起,他就偷偷地這麼想過了。
小鍾以政委的口吻小聲責怪著自己,媽了個逼的,寫就寫球了。小鍾立刻有了勇氣。他以一個堅定的表情鼓勵了自己之後,寫下了“愛你的”這三個字。
但還是沒能完美的結束。因為掛在眼眶的那顆淚珠這時掉了下來,滴在了“愛你的”這三個字上,並且逐漸地浸潤著這三個字,讓這三個字的筆畫模糊起來。
小鍾著急得一點辦法都沒有了。他想用手按一下,又怕這一按那三個字會完全看不清了。小鍾埋怨自己,總是關鍵時刻出問題。怎麼預先沒有想到那顆淚珠掛在眼眶,隨時都可能掉下來呢。
那是一顆多麼飽滿,多麼晶瑩的淚珠呀。飽滿到能夠包容下一隻來自阿爾泰山區的絹蝶。也許過了一千年,這顆淚珠包裹著蝴蝶,就會成為一顆美麗的琥珀。
人群還在井然有序地撤離。
範東嶺鎮靜地指揮著撤離。
範東嶺:起立,向右轉,跑步走。
前排的隊尾跑出長椅,後一排的人接著前排跑起來,後麵的人在踏步預備跑。
這些與會人員都有著標準的軍人姿態和嚴格的軍人風範。從1951年開始,按照黨中央和毛主席的“保衛祖國邊疆,建設祖國邊疆”的指示,一手拿槍,一手拿钁,擔負著“既是一個生產隊,又是一個戰鬥隊,同時又是一個工作隊”的任務,建設著邊疆,保衛著邊疆,同時也一刻未鬆懈自己軍人的職責,姿態,素養。他們依舊像標準的軍人那樣鎮定,步伐整齊,行動敏捷。
卓婭這時也鎮定多了。她湊近阿米娜小聲問著。
卓婭:他危險嗎?
阿米娜:我們,還有政委,都和維加在一起。
卓婭一陣感動,抱住了阿米娜。
這些小聲的對話孫老頭都聽見了。他知道卓婭鎮定下來了,不用擔心了。
孫老頭:好了,我該抽支煙了。
孫老頭從兜裏掏出一盒中華煙。
卓婭驚訝。
卓婭:你不是沒拿嗎?
孫老頭:我是沒當著你的麵拿。政委辛苦了,我去慰勞慰勞政委。政委隻要抽了,就算還欠我一盒。
孫老頭向前走去。
阿米娜聽得稀裏糊塗的。
阿米娜:怎麼回事?
卓婭:誰知道他們有什麼秘密。
就見孫老頭遞給政委一支中華煙,又給政委點著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