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一次看到陳浩南，是在我的鋪子裏。
他幾乎是進了門便要倒下。
“我這裏不是收容所”
他的眼中是求生的執念，但是他沾滿雙手的血拿起了一把刀，我櫃台上最普通的菜刀。“借我用用”他的聲音很微弱，他傷的很重，但是他貼門站著，望著外麵，警戒著，已做好了搏命的準備。
“到後麵來”我開了自己房間的暗門。
對於傷員，我很有經驗，如果不是作這行，我也可能去做個地下醫生。
唰的一下剪開他的衣服扔到一邊，他不是很壯，還帶點少年的清瘦，但是肌理分明，汗水從流線狀的身體上滑下來。他胸口有一條威猛而妖媚的龍，不過已經被血水浸得看不清楚。我看了看傷口，那是剔骨刀，剖魚那種，他運氣不錯，幾個口子都沒傷到內髒。我簡單的處理了一下，開始縫他的傷口。“我可沒有麻藥”。他搖搖頭，拽著床邊的鋼條，示意我快點。我這裏紗布針線一應俱全，我有一雙巧手，不管做什麼都是幹淨利落。“……你應該去做地下醫生……”他轉過頭，一臉疲憊，但是眼睛很亮。
“我不習慣救人”我想擦手，眼光一轉，順便擦了擦他身上的血跡。他沒有了聲息，不是昏過去便是睡過去。現在他是安靜了，孩子似的，仿佛剛剛壓抑的呻吟和混合著血水的汗液都是來自別的生物。我忽然又想到過去，看到他總讓我想到很多人很多事，那些事想起來驚心動魄卻隻留下傷痕累累的悲涼。
他醒過來，我遞了一支煙過去。
“你的刀呢？”
“我替人打的，那個故事也是聽他說的。”他滿足地呼出口煙來。“其實也沒差，我第一次殺人用的是竹竿”他有點不好意思地看看我。
原來畢竟生活不是傳奇，刀也不過是件工具。
有人敲門，三長三短。
“我兄弟”他笑了笑。
他們的暗號。
“我這裏又不是菜市場”我抱怨，現在的年輕人真是得寸進尺。
“是豬肉市場”他指指外麵的刀，又指指自己。
“你那點肉，賣不出錢”我叼了煙，瞟他一眼，居然有笑意。
他的兄弟是個地道古惑仔，有點緊張地看著我。
“阿南你沒事吧”
“死不了……你怎麼知道這裏？”
“我們分開走，後來我又繞回來找你，這個鋪子阿南提過嘛……就看到鋪子門口一灘血，店裏又沒人……”
我忽然暗叫不好，他們似乎也意識到了。
已經晚了，門被一陣亂撞。那小子可以找的來，他們也可以。
門快被撞開了
我順手拿起一把刀，往門板上飛去。
門外頓時鴉雀無聲。
那把刀應該戳在門板裏，刀尖飛出三寸，正好頂著敲門人的鼻尖。
門外的人估計被嚇倒了，吃不準路數。
我又飛出一把，正好插在門縫裏，紋絲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