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韶華此時已經驚駭的喊不出聲來,眼睜睜看著崖頂離自己越來越遠,耳邊盡是急速風聲,身體向下墜去,心中空蕩蕩的難受。臉上的傷更是火辣辣的疼痛。
這懸崖也不知有多高,隻曉得這一墜下必死無疑。
忽然心裏一酸,暗暗對自己說道:“若是我死了,他就不會難過了。”又想:“也不知道以後他會不會偶爾想起我。”
回想起這幾個月來,簡直如同做了一場美夢似的。過去十六年裏江寧郡府那枯燥無味的生活都不曾染了顏色,灰白一片,然則自從遇見了江白,卻仿佛視野裏忽然添了繽紛色彩,這人生也一瞬間鮮活了起來。
她想起那天夜裏江白對她伸手邀約,令她踏出了另一種人生的第一步;想起在秋水鎮畔那一曲“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手中的鈴鐺兒隨風作響;想起與江白雙騎並行,遊山玩水,肆意快活;想起青山之上山中小屋,那嚴肅古怪的離隱拿著一本《太玄經》指導籌算……
記憶的片斷電光火石間閃過腦海,卻無一不是與江白有關。
這個人,並應當是自己的情敵,卻不由自主的在他身上傾注了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即使明知道他利用自己,卻總是固執的相信他,相信他是有些愛憐自己的。
便隻是為了這一分憐惜,就算葬身崖底,這一生也無憾了。
江白給她帶來了鮮明的生活,讓她體會了熾熱的情感,她活過,愛過,所以已經可以無憾了。
但是,心中仍是酸楚的,淚從眼角溢出,被狂風瞬間吹散。
陰雲散去,一道耀目日光投照而下,莫韶華淚眼模糊間,忽然看見一個白色身影自崖頂躍出,急速下墜,不由訝異的睜大雙眼。
那身形越來越近,清晰看見那人一身舊白寬袍,烏青色長發飄散在空中,白如細瓷般的臉上那狹長的雙目與緋紅薄唇分外吸引視線,唇角上揚,勾出一個慵懶的微笑,對莫韶華伸出手,下一瞬間,已經緊緊的摟住了她。
“江……白……”莫韶華不可置信看著他,心中瞬間湧出許多狂喜,竟不能言語。
江白微微一笑,說道:“韶華,你可相信我?”
莫韶華下意識伸手緊緊回抱住他,喊道:“我相信你!”心中卻想,就是一起死了,我也願意。
江白單手摟在莫韶華腰間,右手持白玉金槿扇,內力貫注其間,猛的向眼前崖壁刺去。兩人下墜速度極快,白玉本是脆弱之物,這般插向山石,必碎無疑,但江白強注內力,扇竟未折。隻聽見一聲長長尖利刺耳之聲響起,白玉扇在山壁上帶出一道長長痕跡,把兩人下墜身形略阻了一阻,江白緊握扇柄,虎口迸裂,鮮血長流。
這時體內氣息卻突然一滯,經脈如針刺火燒般痛楚難當,胸口氣血翻騰,一股腥甜味道湧上喉間,忍不住一口鮮血噴出。
他當日傷勢愈了大半,這日連番搏鬥,此時又施力強止下墜,身體經不起如此全力運功,此時傷勢複發,便這一滯,手中白玉金槿扇已經“啪”的一聲折裂斷碎,兩人下墜之勢又增。
江白一口血噴出,胸中鬱悶稍減,心知此時兩人性命全靠自己。強忍經脈痛楚,內力狂催,伸手抓向山壁上枯藤枝葉突石凹穴,一路拖將下來,兩人墜勢減緩,看見下方有一株老樹斜生在山壁上,看準位置,抱著莫韶華猛一提氣,終於落足樹幹之上。老樹被兩人下落之力一衝,震了一震,但好在根紮的牢,樹枝又粗,並未折斷。兩人這才求得一時安全,江白右手指尖已經指甲掀飛,血肉模糊一片,莫韶華見了,竟覺得比自己受傷更難過。
江白得一時落腳,一手扶著樹枝,一手緊緊摟住莫韶華,喘息急巨,臉色慘白,張口又是幾口血噴出,直濺在兩人衣衫之上,莫韶華不由驚叫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