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蟬兒還在嘰嘰呱呱叫著,完全沒有察覺到絲絲早到的秋風。
“喂,老秦,初學者釣不到魚是正常的,才學了一個星期就想像我一樣?別死泡在這上麵,沒用的,先把理論功底打紮實……”王二說個不停。
老人一動不動好久了。也許是今天天氣不好,整個下午都沒有魚兒上鉤。老人眯著眼,卻始終沒閉上。這可不是養性的做派,似乎他還在執著地等著魚兒呢。
“誒誒誒,老秦啊,別怪哥們說話直,就憑你這技術,想要靠這個養家糊口可是十分不現實的,就像把你的名字倒過來一樣不現實。我們,哦不,你這種人釣魚,主要圖個什麼?修身養性嘛!你這樣不僅釣不到魚,好心情也磨耗光了,真可謂得不償失,得不償失啊!”
一碧如洗的天空,悄然多了幾朵白雲。白的這樣顯眼,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其實,你真的可以叫我秦老。”
平靜的水麵蕩開圈圈漣漪。呀,魚兒上鉤了。但它似乎不是老人等的魚。老人放下魚竿,背手昂頭立著,似乎在與天空對視。“又是一場變數……我討厭變數。十年前的那場黃野之戰,如果不是彌府的話……這次變數,似乎更難對付啊。”
落羽十年七月,彌府。
一個藍發少年夾著一捆厚厚的報紙,輕輕推開略有些紮手的木門。
“許辰哥哥!”女孩聽見門聲,想也不想回頭喊道。
“噓!”
小女孩忙拉解開圍裙,把青青的小手放在腰間蹭了蹭,撲上來一把抱住許辰。許辰笑著摸了摸她的頭,退開一步從報紙中抽出一本巴掌大小的書:“呐,羽院最新讀本,可貴了!又讓老哥破費!”
小女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許辰上來掐她小臉:“誒誒誒,你老哥我風裏來雨裏去,掙點小錢可不容易,苟富貴無相忘啊。”
“那要是我考不上羽院一輩子做洗衣丫鬟呢?”小女孩也回手掐許辰,許辰靈敏地避開。
“嘿嘿,那你可得欠我一輩子,賴都賴不掉!”許辰轉身,揮揮手走了。
彌落臉紅了紅,重新係上了圍裙。“欠一輩子,那不是要一輩子在一起嗎?”彌落為自己的心思感到羞愧,更加用力地搓洗褲腳上的汙垢。
出了彌落小屋,遠遠就望見張媽在和某個人交談。許辰歎了口氣,扯出笑臉,奔噠著過去了。
“張媽,今天的新報!還有點熱乎哦!如果您有用報紙墊早餐桌的好習慣的話,您一定會知道報紙的熱度從指尖傳入心房是種多麼美妙的感覺,而且,這可不是一般的烘出來的熱氣哦!這可是書墨氣!能讓人從內到外地散發出尊貴的氣息……”
張媽好像沒聽見一般。許辰歎了口氣,走近前去。走到跟前,看見與張媽交談的是一個衣衫襤褸的中年男子。他的上身斜挎著一塊破布,很神奇的把身子遮的一絲不露。張媽眼都不斜,從許辰手裏抽過兩份報,翻開攤在男子麵前:“大人要閱報嗎?”
許辰聽見“大人”兩字,又細細將這男子打量一番,果然長得氣宇軒昂,頗為不凡:五官極帥,像雕塑一般標準而優雅;臉龐有種女子般的俊美,但卻因為粗糙的皮膚和許多雜亂的傷痕遮掩掉了娘娘腔的味道,顯得很霸氣。眼睛看起來空茫,卻給人一種尖銳之感,且正因為空茫,這種尖銳感不像常人瞪眼時那麼單一,而是射向四麵八方的,避無可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