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雲十萬大山深處,又響起了姒菲的嬌笑聲:“壞姒非,又拉我辮子!”
“誰讓你老是吃啊吃的?”姒非沉穩的聲音傳來。
距離父親離世已經過去半年,當日姒非差點自我焚毀入魔,還好被牽掛著的妹妹一句“姒非”及時拉回。
腦中的遠古畫麵也如流光掠影般劃過,沒有留下任何痕跡。不過,姒非不知道的是這段玄妙的遠古畫麵卻是一種無法負載的責任,重逾千鈞,深深的隱藏在他腦海中的不可知之處。
在同村鄉親的幫助下將父母合葬,守孝三月,開學後將妹妹送去學校,而他自己決定輟學。兄妹倆的家,需要他承擔起來。這還引得楊家嶺小學那個唯一的老師——一個老知青——深深的歎息和扼腕,多麼聰明伶俐的孩子,從小就受到如此劫難,聯想到自己的遭遇,再次發出經常性的感歎:天道不公啊!
隻是姒菲上學不到一個月也不能再去了。天真無邪的她總是想和別的小朋友一塊玩耍,孩子們也喜歡這個皮膚白皙樂觀向上的小女孩。可是隨著年齡的增長,除了和哥哥在一起,她越來越無法控製自己的力量了,輕易的一碰都能讓別人受傷,上學以來,他幾乎將班級同學弄哭一多半,漸漸的孩子們開始下意識的疏遠她,這讓姒菲的小臉蛋蒙上了一層從未有過的陰霾,越發的留戀哥哥。
因此,姒菲不再願意去學校,終於輟學,整日和哥哥粘在一起。待漸漸忘卻上學時的不快,更加活躍起來,家園屋後,山上山下,到處留下姒菲歡快的身影。
姒非依然惦記妹妹學習的事情,無法去學校,那就隻好自己教了,還好家裏有媽媽留下的從小學到高中的整套教科書,雖然老舊,卻也足夠使用了,就這樣姒非一邊教妹妹學習,一邊自學。雨後就進山采菌,這可成為他們的重要收入了。
姒非將那封父親留下的一直不敢打開的信和母親留下的布袋一直揣在書包裏,時刻帶在身邊,不時用手摸摸,在心裏告慰上蒼:“爸爸媽媽,你們在天之靈安歇,我一定會將妹妹扶養成人。希望你們保佑我和妹妹。”同時也是時刻告誡自己。
卻說這日再次進山,和妹妹一番打鬧,開始準備中午飯。不用上學,家中最大的經濟支出變成了妹妹的吃飯問題,因此采到好東西先緊著滿足疼愛的妹妹。
自從父親死後的那次爆發,再烹製食物卻比以前長進了許多,不用動不動就頭暈腦脹了。
現在姒非正細心按摩著一個羊肚菌。菌體較小,隻有十幾公分,但相比同類卻大的多。菌蓋灰黑,一片片褶皺堆疊,形似羊胃,因此得名,卻是難得一見的菌中珍品。
小姒菲依然是招牌動作,目光完全被哥哥手中的蘑菇吸引,一動不動的盯著。隨著她力量的增加,越是無法抗拒食物的誘惑,特別是哥哥手中的美食。
看著小小的蘑菇從哥哥的左手、右手、火中、最後遞到自己的麵前,小姑娘開心極了,一邊吃,一邊甜甜的笑著。剛剛吃完一半,正準備讓哥哥也吃,小姒菲突然警覺得猛一站立,轉身向正北密林方向戒備起來,身體繃緊,神情凝重。
姒非見妹妹如此異常,關心問道:“姒菲,怎麼了?”
密林處古木林立,荊棘叢生,良久一陣悉悉索索聲音傳來。姒非這才真正的緊張起來,自從帶著妹妹上山以來,這可是從來沒有遇到過的事情。小姒菲就像門神一樣,所到之處真正是百鬼辟易。別說猛獸,就是連小蟲子也很少見,動物的本能告訴它們這個笑嘻嘻的小女孩非常危險。
也正是因為如此,牛頭彎村的村民已經很難能打到獵物了,哪怕最普通的山雞都難見到蹤影。
一陣劍拔弩張的不安後,從荊棘叢中走出一個老頭兒來。老頭六七十歲模樣,頭發花白,蓬蓬鬆鬆,亂糟糟胡亂紮在腦後,馬尾竟然比姒菲的還長,滿麵胡須,也是花白。上衣陳舊,油漬麻花,東一塊,西一塊被荊刺剌出長長的口子,穿著一條看不出顏色的褲子,光著腳,滿是泥濘。手裏拎著一個老舊的蛇皮口袋,臉上還有一道道血紅,看來是被荊棘剌傷。整個模樣如同乞丐一般,狼狽至極。
其實他本身就是一個乞丐。
老頭完全無視姒菲的警戒,以及其目光中流露出一觸即發的神態。
循著香氣,直奔那半個蘑菇而去。口中連聲道:“餓了多年,容我先吃點東西,容我先吃點東西哈……”
姒菲也有一種本能,能夠感覺刀老頭在她麵前散發的威嚴和壓抑,生不起反抗之心。但是見到有人搶食自己最愛吃的食物時,就怒了,準備直接暴起搶回來再說。對一個吃貨而言,還有什麼比美食被搶更加不可饒恕呢?哪怕是不可逾越的力量。還好及時被哥哥拉住,不住的用眼神安慰,手指輕撫,才算將她滿心怒火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