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頭彎。
時光如箭飛逝,無痕劃過。
李諺已經在這個山村滯留了三個年頭。時間對於他來說毫無意義,無論三年,三十年,還是三百年,他依然還是那樣頭發花白,邋裏邋遢,荒誕不羈。隻是每天能夠吃到姒非烤得蘑菇,還有兩個小徒弟使喚教導,日子倒是從來沒有如此逍遙過。
三年,姒非兄妹已經長大了許多。
深山還是那片深山,密林深處,荊棘遍地,古木參天。隻是多了一個老頭在那兒囉哩囉嗦,一個勁的聒噪,聲音中時而得意,時而譏笑,更多的也是嬉皮笑臉,沒有一刻正經的時候。
“我說姒非,你說說,你自己說說,這都多長時間了,三年,整整三年了,薄薄的幾頁書你都背不完,你怎麼這麼笨?不就是六十四段話嗎?看看你妹妹,多聰明!”
小男孩垂頭喪氣回答:“是,師傅。”
囂張的聲音再次響起,道:“怎麼滴,小丫頭,瞪我幹嘛?難道又想和為師比比力氣?”
“不想?不想那就繼續剝雞蛋。”聲音無比得意,又道:“一個一個都那麼不省心,不許偷懶,為師先迷瞪一會兒。”說完直接往草地一躺,鼾聲如雷。
這就是三年來,師徒三人傳道授業解惑的過程。
對於兄妹倆來說,李諺的授徒方式極其古怪。
收徒第一天,當姒非問起何為膳夫,李諺說了一句極其不負責任話做概述:一個好廚子,以及一句極其霸道的話作為總結:你此生的目的就是做一名好廚子。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三年來,姒非隻幹了一件事情——背書。
說來奇怪,這本所謂的《膳夫正義》除了那些寫在字裏行間完全看不懂的鬼畫符以外,攏共六十四卦,五千餘言。每個字姒非都認識,偏偏無法連貫的背誦下去。
一直以來聰明伶俐的姒非在這本書上,第一句就卡了殼。初九潛龍勿用和九二見龍在田為初始的兩句卦辭,姒非用了兩天時間將其分別讀順,又用兩天時間將其連接貫通。每每讀到斷句之間,必會氣息不順,全身有力竭之感。強行誦讀,立時頭暈眼花,惡心厭煩,全身血液沸騰,燥熱難耐。
如此這般斷斷續續,磕磕絆絆,姒非用三個月時間將六十四卦卦辭單獨背完,並不斷縮小卦辭之間的停頓時間。
終於在一年前,姒非觀想到了師傅口中所謂的“識海”,那是一片昏暗空間,完全沒有上下、左右、前後之分,僅有無盡星空,迷迷蒙蒙,絲絲縷縷有氣息環繞,隱隱然與這方天地相應和。隻要閉上眼就能感覺它的存在,不知其所在,不知其所終。與自身一體,不可分割。
而這書上惶惶五千言實在是玄妙至極,所表達之意玄之又玄,無法理解。每個字都似乎有無上大道,偏偏師傅隻字不解,直接送給姒非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周易不可解,存乎一心間。
姒非似懂非懂,不過每誦讀一遍,識海中氣息便會濃鬱一分,星空便會明亮一分。
當姒非將自己的心得經曆告訴師傅時,李諺吃到一半的蘑菇直接掉在了地上,心中呐喊:“蒼天不公啊!”這還是人嗎?傳承者就了不起啊?要知道他當年背誦經書時,六十四卦單節讀通共花費了十三年,就這還被父親稱為百年不遇之奇才。
回過神來的李諺若無其事的撿起蘑菇,雙手背於身後,抬頭四十五度角向天,微必雙眼,聲音自嗓子艱難擠出:“有點成績就驕傲自滿,單節背通很了不起嗎?什麼時候終篇背全才算有所小成。”
姒非倍受打擊,自我認為也很不好意思,感覺對不起師傅的教誨,默默走到旁邊,口中念念有詞。
對於小姒菲的教導,更是古怪異常。小姒菲的邏輯中以強者為尊,懵懵懂懂,天真爛漫,對李諺完全沒有姒非那般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