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一連下了好多天,冬天變得蕭瑟起來。我漸漸感覺到不對勁,肯定有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發生了。
我想起我已經很久不曾見過徐寧和衡睿,我也是在很久以後才猛然意識到這一點。不過我並沒有多想,他倆一個是王爺一個是大理寺少卿,自然不比我等閑人來的逍遙自在,許是朝中大事耽擱,才忘了我。
何況我最近正與慕一飛討論生財大計,我堅信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我日日在這小院裏吃阮府的用阮府的,在見著大夫人的時候才會這般底氣不足,若我自己掌控經濟來源,當初就不會這麼被動。
慕一飛撇過來:“詩詞歌賦你會?”
我搖頭。
“賬本能看懂?”
繼續搖。
“打鐵?”
搖頭。
“賣餅?”
搖頭。
“賣肉?”
搖頭。
“賣......藝?”
我比著蘭花指嬌羞一戳:“這位相公好生直接,奴家隻賣身不賣藝。”
慕一飛打了個寒顫,說:“那你會什麼?”
我思索,想起在實驗室解剖刀橫飛的崢嶸歲月,狂喜道:“我可以做屠戶。”
第二天,慕一飛從左鄰右舍順來了三隻雞,兩隻鵝,一隻兔子,一隻王八給我練手。果真不負盛名,身手就是利索。我比劃著小刀小叉露出一臉獰笑,吼吼吼!小心肝小寶貝,別怕別怕,哥哥保準下手又快又準又狠,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一命嗚呼,絕不返工。
八隻翅膀,十二條腿在院子裏上串下跳,各種叫聲齊鳴,各種毛翩翩飛舞。最後我提著那隻禿毛的兔子坐在地上喘氣。一隻雞高傲的昂起頭,撲騰撲騰翅膀:“喔喔喔~~~~~~”
王八怡然自得的縮著小短腿,綠豆眼蔑視我一眼,緩緩爬走了。
小刀脫手,生財大計就此夭折。
又過月餘,某一日見人群擁擠,才知道京城早已風雲突變大洗禮了。如今皇榜已出,惹來眾人圍觀。
我看不懂繁體字,也讀不順文言文,悠然飄過去,完全無視。直到半截議論落入耳朵裏。
“撫遠將軍這次......”
我耙耙耳朵,撫遠將軍?在哪聽過麼?
衡睿懶懶站在門口等我。
他露出他經典的笑容,說:“小阮啊,你可知道本王近日見不著你便覺心如刀絞淚如泉湧,你緣何讓本王等你如此之久?”
我惡心的一塌糊塗,心道,你最近見著老相好了,哪還記得我。你現在這又是唱哪出?
不過王爺都唱了,我們做庶民的總要配合一下嘛。
我小碎步挪過去,一下子跪倒:“王爺折煞小人也。”
鬧劇也鬧夠了,衡睿心滿意足的扶我起來,道:“你且隨我入宮。”
我眨巴眨巴眼睛看他,不明所以。
衡睿的語調異常平靜,我卻不知道在他冷靜的外表之下,其實掩蓋著多少隱忍。
他說:“有人謀反,牽扯到我,我大約還要靠你,才能活命。”
我愈發驚奇了。
一路走來雕梁畫棟,我在心中暗罵:腐敗,真是太腐敗了,萬惡的封建剝削製度,壓榨勞動人民的毒蛇猛獸,吸幹最後一滴鮮血的寄生蟲,一麵又忍不住劉姥姥進大觀園一般左顧右盼。
衡睿扯著我的衣服領子把我扯到他身後,道:“男寵要有男寵的自覺,不可與主人並行。”
我心說,我呸!老子他媽的什麼時候成你的男寵了?正欲開口反駁,被衡睿一記眼刀飛過來,噎了回去:“主人不讓開口,男寵不得發言。”
我翻翻白眼,人在矮簷下,不得不低頭,隻好默默跟在他身後,踩著小碎步,一直低頭看自己腳尖,十足受氣小媳婦樣。
衡睿逢人就介紹:“李大人,這是小阮。”
“蘇將軍,這是小阮。”
“丁尚書,這是小阮。”
“裴司徒,這是小阮。”
仿佛開啟循環複讀模式。
我在身後屈膝見禮:“見過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