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果然是人員眾多,以至於被我囚禁起來的那幾個宮女和太監就像是石頭沒入大海一般,甚至連少數關心的人的詢問也沒有。我想到這兒的時候也是冒出陣陣悲涼之感。
傍晚時分,飄飄零零的雪終於有了停下的跡象,若錦為我悉心挑選了一件山水墨畫的淺綠色加絨披風。摒退了身旁的宮婢和內監,帶著若錦和花菊出了宮門。
走了許久,眼看雙腳已經略酸,抬起頭才看見前麵的朱紅色的宮苑門緊閉著。
花菊小跑來回,在我耳邊低聲說道:“娘娘,是驚鴻閣。”
我看了看天色,問向一旁的若錦:“驚鴻閣?怎麼才這個時候就緊閉宮門?可是有什麼事?”
“回娘娘,太醫說雙答應胎像不穩,所以、皇上晚膳後就直接宿在驚鴻閣了。”看著若錦回的謹慎,我心下暗生嘲諷,也不知道是該喜還是該悲。
想想我入宮才幾日而已,一個月的同房期還未到,玄燁已經多次宿在了別的宮裏。我心下稍黯,垂眼示意花菊,她會意的跑過去將門轟然打開,我屏氣凝神走了進去。
才踏進去,看著正廳燈火通明,登下心中五味混雜,站在院中竟不知道該何去何從,甚至有些後悔剛剛的故意為之。
正準備轉身離去,嬌滴滴的聲音傳進了我的耳朵:“皇上,您那天怎麼能撇下臣妾去看皇後娘娘了。臣妾肚子裏的孩子都生氣了呢。”
聽到這話,我的心也被提了起來。那天看到玄燁風風火火地來看我,心中也是有疑惑的。
“不許議論皇後。”
“皇上,人家是替孩子難過嘛~”
“她是皇後,又是索尼的愛孫,朕該顧及她的身份。”
皇後?愛孫?身份?
嗬,這就是玄燁那天匆匆來看我的緣由?
原來我也是知道的,他娶我不過是因為想要借助我娘家的背景親政,可我終究是豆蔻年華,心中那明明滅滅的愛情之火一直依稀閃爍不肯死心,總想著有一天,或許我可以讓他心裏有我。
可是他是九五之尊,稱孤道寡之人,他不要任何人的縛束,後宮對他來說,隻是一個擺設,是群臣背後實力的集聚。他需要她們,卻不能真心愛她們。
我被這突如其來的解釋弄得啞口無言,雙手捂著臉,心中酸澀難耐,連身形也搖晃了起來。
若錦上前將我扶住,“娘娘,皇上他……”
“本宮沒事,回宮吧~”我深呼吸,極力的想要將自己的情緒穩定下來,然後趕快離開這裏。
剛走至宮門口,不知哪裏來的宮婢高聲呼喊了一聲:“皇後娘娘金安。”
緊接著我便聽到正廳的門隨即打開了,驚慌中我瞟見玄燁跨了出來看向我。
收回已經踏出門外的腳,向遠處的玄燁福身行禮:“皇上萬安。”
轉眼間玄燁已經向我走來。我步步後退,眼淚也不爭氣的流了下來,想到自己現在如此狼狽的模樣,慌忙開口:“臣妾隻是想來看看雙妹妹,不成想皇上也在,那、臣妾就先行告退了。”
未待玄燁開口,我頭也不回地轉身,如逃般的離開。
身後留下玄燁呆立在原地。
回到東暖閣我一夜未睡,心中異常平靜。
旭日東升,我立在床邊看著霞光穿透林林木木,地麵霎時光亮起來。鳥兒初啼,迎接著晨曦。
草草應付了嬪妃們的早安,借故身子不爽早早離去。
誰料剛走到院子裏,迎頭就撞上了還未退下龍袍的玄燁,看樣子是才下朝就過來了。
看著他,我便自然地想起了昨晚的那些話,心裏隱隱鈍痛,強忍著壓下滿腹的酸澀,抑住呼吸。
看到他的眼神自我的臉移向眉毛,又到身垂,輕柔之極。
倘若沒有昨晚的番話,此時此刻的我在他的注視下應該是不知如何自處的緊張吧。可是現在,麵對他的冷漠、熱情和溫柔,我已經分不清到底是什麼心情了。
就這樣愣了好久,玄燁向前垮了一步伸手就要碰到我,我下意識地錯身避開,麵帶寧色,雙膝微躬,道:“皇上萬安,臣妾身子不適,先行告退了。”
玄燁轉身截在前麵,拉過我的手,“你怎麼了?身子又哪裏不爽了?可找太醫看了?”
我木然的搖搖頭,嘴上輕輕吐出:“無礙。勞皇上掛心。”
“那就好,那就好。”他點點頭,抓著我的手緩緩滑落。
我心下一橫道:“臣妾告退。”話畢便繞過他,繼續前行。
剛進屋裏,我快速走至窗前,從窗縫中看著玄燁立在院中一會兒,才提腳回了養心殿。
不知是不是我晃眼了,玄燁離去的背影中竟帶著絲絲落寞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