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9章 孤衾長夜不勝寒(1 / 2)

天色陰沉了那麼久,這雨,終究還是不管不顧的下了起來。似乎醞釀了太久,早已不堪忍受,一旦起了個頭,這雨水就下得肆意瓢潑,痛快揮灑,渾然沒了個春雨該有的纏綿模樣。

其餘人等依命退下,花廳中,隻留下貞娘和允真。

半晌過後,貞娘見座上的夫人隻是默默品茶,並未言語,遂是把心一橫,通的一聲跪倒,繼而也不敢說話,隻拚命拿頭望水磨青石條磚上叩,一時隻聽得梆梆作響,聞之令人惻然。允真壓下心頭憐意,放下茶盞,低聲喝道:“貞娘,這是何故,起身說話。”貞娘所為何事,她自然是猜得到著幾分,但人心反複,於此蒙昧不明之際,自然還須仔細拿捏。

貞娘身子顫了顫,不敢違命,隻得依言起身,再看去時,一雙靈動眼眸已是飽含淚水,她顫聲說道:“夫人,還求你可憐可憐奴婢,救一下我阿哥,我阿哥是我唯一的親銀了……”這孩子的官話本已說得不錯,但心急之下,連鄉音也一並使將出來了,這話未說完,淚水也已滑落麵龐。

允真和顏悅色的勸慰道:“愈是大事,愈要靜氣。貞娘,你且將來龍去脈細細道來,前後不可遺漏,讓我幫著你參詳一下。”貞娘拭去麵上淚水,點頭說道:“係,夫人,事情係這樣子的……”

卻原來,貞娘姓杜,乃廣東惠州人氏,其兄長名喚杜成剛,雖時年僅一十四歲,卻是個有擔當的男子。在其父母歿後,杜成剛就依母命帶著小妹千裏入京,意欲投奔京中的姨母曾靜婉。卻誰知,曆經千辛萬苦,兄妹二人來到京城之後,仔細尋訪才得知,其母所留下的姨母家地址,竟是無法查實,母親所告知的“臨和胡同張府”,幾乎問遍京城,也無人知曉是何處,就連同音不同字的地方也未能找到。

杜氏兄妹二人一合計,母親既然交代下地址,又囑托自己投奔姨母,豈會作個假的地址出來,思來想去,多半是母親拿到的地址就不對了。二人想通此節,不禁絕望,若果真如此,則姨母也多半不願見自己找上門去,否則又怎會交托一個不實名址?這般想來,即便真能找到姨母,又能如何?眼見著盤纏漸漸告罄,一時之間,二人更是沒了主意。

萬般無奈之下,杜成剛定下心來,打算就在京城中落腳謀生,預備著出去找份差事,好養活自己和妹妹,也正在此時,更大的劫難接踵而來。兄妹二人為節省用度,原本棲身在城西小破廟內,卻在某日晚間,杜成剛當著妹妹的麵被幾個蒙麵男子擄走,從此二人再不曾相見。

說至此處,貞娘恨恨的一抹淚水:“這幾個忘八,挨千刀的,死撲街……”允真一聽她這是要滔滔不絕的罵下去,微微一笑,慢悠悠的說道:“這倒是奇怪了。”

貞娘一聽,小嘴也停了下來,隻把眼睛好奇的望向允真,似是也在疑惑,夫人在奇怪什麼?允真這才說道:“你們兄妹在尋訪臨和胡同的時候,有無道出你姨母的名字?在上京途中,有無遇到任何凶險事故?”

貞娘小嘴微張,片刻之後,隻是搖頭:“回稟夫人,都沒有。連地方都找不著,這打聽人也不好打聽啊,自從知曉那地址是假的,我們就更沒心思去找姨母了。還有,我們兄妹花了兩個多月來才來到京城,路上也很艱辛奔波,一文錢要掰成兩半花,卻實在並無任何凶險之事。”

允真沉吟了一下,倘若真要搶人,路上早已下手,何必等到了京城再動作,天子腳下,防衛豈非森嚴許多?再一個,若說是有人與其姨母有何仇怨罅隙,意圖劫持報複,但他們兄妹來到京城,人生地不熟,又隻以地名打探,旁人又怎會得知他們有故?況且還隻劫掠去一人?這思來想去,極可能是他們無意間得罪了什麼人物?這巍巍紫禁,權貴如雲,即便當真如此也不足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