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2章 一路白雲一路歌(1 / 2)

兩個前院的婆子負責掌刑,夫人“顧氏”雖是人在裏屋,不曾親自看著,但這兩個婆子見當家主母震怒,又怎敢怠慢從事?

二十個結結實實的板子下去,明秀已是額頭冒汗,渾身癱軟,得靠著幾個侍女合力抬起,方才慢慢挪回自己的住處去。但即便回去,也不過是暫且歇歇,呂管事已是打發小廝到她家中叫人,過不多時,她家人就要來將她領回去了。

賀嬤嬤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眼角瞄著窗外,明秀半死不活的被人攙扶離去,她心下暗罵,嘴裏還在不停念叨:“這不知好歹的小賤蹄子,若不是夫人恩典,又怎能領著整整一百兩銀子放出府去,多少富家大戶都找不著這麼大方的主子,卻還人心不足,敢昧著良心,要來偷夫人的貼身掛件……”

話說允真當場捉住明秀後,明秀痛哭流涕,百般求饒,無論允真如何盤問,卻隻道是自己一時迷了心竅,想要偷偷取下夫人頸間玉飾,帶出府去,日後也好多樣值錢物什傍身。

這話允真自然是不信的。府裏內庫和外庫的鑰匙均交由呂管事掌著,而一些價值不菲的細軟和頭麵,則是由大丫鬟春濃鎖住並看管,但無論如何,妝台上還得留著些個金貴的首飾等物件。若是明秀當真起了歹意,直接從那裏偷取,豈非神不知,鬼不覺?說不準待她明日出府,都還無人能發覺,為何又偏要鋌而走險,直接取她脖項上的玉飾?再有一節,這褻衣解了一半,可那玉飾還好好的掛在脖子上,這又是何道理?

一麵聽著賀嬤嬤低聲細氣的嘮叨,允真垂下眼簾,手裏的茶盞瓷蓋輕輕撥了撥茶湯麵上的半片茶葉,一麵暗暗思量,這明秀心懷不軌是定數了,甚至這夜半潛入,背後也有可能是一樁毒計,但若是執意在這明麵上追查下去,隻怕她豁出潑來,胡咬亂吠一通,倒也是棘手,故而此刻先行放過,之後再徐徐料理不遲。此際的關鍵是,她是自行起意還是背後有人?倘若說,這偌大的宅子,隻有這麼一位有異心,倒真是離了奇了……

想至此處,見賀嬤嬤還是在喋喋不休,允真眼皮子抬了一下,依稀是輕輕瞟了賀嬤嬤一眼,這老婆子心裏咯噔一下,頓時噎了聲氣,顧氏看去雖是個天仙化人似的絕色女子,但這輕飄飄的一眼,卻似藏有千般思量,萬般計較,瞧得她這老江湖也心裏一寒。

賀嬤嬤勉強笑道:“還是夫人寬宏大量,隻打了二十板子就放出府去了,若是送到官府,可就更是難堪了……”見著允真並未答話,她訕訕的收聲,未再言語。能在這段府後院聽差,且大小也算半個內府管事,這老婆子也算是久經陣仗了,此際雖是盡力收斂麵上顏色,但心細的允真,卻仍是自她麵上瞧出幾分微不可察的懼意。

有明一代,自洪武帝始,即奉行重典治國,《大明律?賊盜》明典昭例,即便是初次犯科,也須得於左臂刺“竊盜”二字,男女皆同,再犯右臂亦須紋刺,三犯即可酌情處以絞刑,故而允真如此處置明秀,卻也不為過甚,於旁人看來,不過多追責,送官究辦,確係恩典。

允真沉吟一下,緩緩說道:“春濃……”春濃應聲上前,躬身應是,隻聽允真接著說道:“再怎麼說,明秀也是在這府裏當了兩年的差,沒功勞也有苦勞,如今這般不體麵的放出去了,恐怕連她家人都會嫌棄她。始終主仆一場,且交代下去,就說是我的意思,原先應承給她的一百兩銀子,照例給她便是,額外再多給她五十兩銀子,讓她把身子將養好罷,這次的事,府裏的人就不要張揚了。”春濃聽了吩咐,應答而去。這旁邊侍候的下人一聽夫人這番言語,自是想什麼的都有,但有一點,夫人對下人賞罰分明,卻又大度雅量,實在是讓人挑不出個不是來。

允真這般安排,倒不是學那腐儒冬烘的濫好人做派,細細想來,也自有其道理在。

此番她能幸脫毒計,是多虧了有貞娘在身旁。貞娘自幼隨父親上山采藥,略通藥性,故而昨晚的甜湯,雖是極甜膩,但她卻生生吃出不對來,細細品起來,倒象是名喚“五裏香”的一味南方草藥。這味草藥,微量即可助眠,且為南方特產,故而貞娘知之甚詳,此刻一經入口,即時覺出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