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9章 何人怒劍問長天(1 / 2)

見林風懷示意,羅玉香驕矜看向顧秀卿,待其發話。顧秀卿輕輕撫順鬢邊秀發,特意使出之前在教坊司習得的柔媚笑靨,嬌聲問道:“羅學藝官既然說看過我身上每一寸地方,那你可知曉,除了我唇邊朱砂,身上尚有何處特征可供人區分。”

羅玉香壓住怒氣,思忖片刻,終究搖頭:“謝允真堪稱天生麗質,且膚白似雪,但身上並無顯眼特征可供識認。”

顧秀卿冷冷一笑,驀然站起,隨後除去雲緞弓鞋和香綾襪,露出一雙玉雪般白淨的天足,眾人一時側目,倘若真是門閥貴女,哪有這般輕易在眾人麵前除去鞋襪的道理?隻見顧秀卿俏生生的站立於眾人麵前,肅容問道:“秀卿自幼還未纏足,就已遭遇家門不幸,莫非大人你看過我身上每一寸地方,卻不知曉小女子是天足麼?”

彼時女子,無論貧富,均是深受禮教束縛,往往自幼即被逼迫纏足,以成金蓮三寸,隻因天足女子,甚難嫁出,倘若顧秀卿當真未曾纏足,那確是頗為與眾不同之處。

羅玉香這才省起,適才被其套話,光顧著往痣痦胎記等特異之處想,卻並未想到天足處去,她驚怒交加,大聲說道:“謝允真為其父謝望直疼愛,見其纏足苦痛,遂一意為其放足,故而謝允真本就是天足,眾人皆知!”

顧秀卿卻是不容她分辯,冷笑說道:“學藝官大人既然知曉此事,為何秀卿適才問你,卻又緘口不言?現在秀卿說出來了,學藝官大人方才認是,莫非小女子有何特征,謝允真就有何特征?大人你用心何在?莫非當真要置秀卿於死地才好?”羅玉香情知顧秀卿弄巧,卻又無可奈何,當下氣得是張口結舌,手指顫抖。

隻聽得顧秀卿又悠悠問道:“既然大人對謝允真如此熟知,那勞煩學藝官大人仔細看看,從秀卿這雙腳看來,與謝允真有相似之處?”

見座上眾堂官默然不語,羅玉香氣憤已極,但又不得不走上前去,前後左右的仔細驗看,隨後大聲說道:“大人謝允真雖為天足,但天生足形纖巧,肌膚細膩,毫無瑕疵,即便未曾纏足,已是秀美誘人,你這雙腳,就是化成灰我也認得,正是謝允真所有。我入教坊司三十年,這點眼力還是有的。”

顧秀卿一聲嗤笑,玉麵上是說不盡的嘲諷之意,隻見她挺胸傲立,緩緩說道:“各位大人,我這右足,二三趾之間,有黑痣一粒,乃是天生而成,大人可隨時請人驗看!”這顆黑痣,確是謝允真天生所有,絕不懼人查驗,這小小黑痣,乃是謝允真十歲那年方才在無意間發覺,除了昔日侍女卷雲,再無旁人知曉。但當日羅玉香在教坊司驗身之時,並未仔細到連她的趾縫都一一查看,故而這被漏掉的黑痣,如今卻是反倒成了她手中的利器。天足之事意在擾亂羅玉香的心神,這小小黑痣,才是一舉毀掉其證言信度的殺手鐧。

羅玉香聞言,麵色慘白,不顧體統,直接上去,掰開顧秀卿玉趾驗看,隨後口中呐呐難言,片刻後,忽又聲嘶力竭的說道:“這…這分明是你的詭計,定是如你唇下朱砂痣一般,是事先刺上去的黑痣。”

那堂上的林風懷暗中搖頭,正要開口,但一旁的顧秀卿聽聞此語,麵上陡現怒容,使盡渾身力氣,在羅玉香麵上扇了一記響亮耳光,直把她打得頭都偏過一邊,嘴角滲血。羅玉香捂住麵龐,退後一步,又氣又怕,當下卻隻敢怒目而視,卻是不敢言語。

顧秀卿打完這記耳光,目露寒光,忿聲罵道:“你這千人騎,萬人跨的下賤娼婦,躺街邊張開了腿讓男人日的****,是你十八輩忘八祖宗都沒積德,才會生下你這般賤種,竟日無事生非,連我這般清白人家都敢昧心誣告,你這千刀殺,萬人入的下賤貨,賊忘八,是不是看此處精壯男人多,特意趕來賣騷了?你和哪路賊忘八暗中勾結,敢來如此汙蔑你家老娘,不知廉恥的娼婦,今日須是有你沒我……”

羅玉香被打了一記狠的,又被這般毒辣的潑婦罵街話語驚住,畢竟她自恃教坊司小吏身份,已是多年未曾用過這般民間俚語,頃刻間,如何能與顧秀卿鬥得上嘴。二人之間這番你來我往,亦是驚呆了旁觀眾人,這些個髒話,縱然是尋常男子,聽了也不定會臉紅,又怎好意思在眾人麵前宣講。即便是段士章,也從未知曉,這素日裏貞靜賢淑,溫婉秀美的小娘子,竟還有著這般潑辣彪悍的功力,罵起人來,如此嘴毒,究竟是在何處學來這般本事?他卻是不知,這來來去去,還是要怪教坊司這大染缸,內中何等樣市井婦人沒有?師傅高明,徒弟自然也是功力深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