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章 地方鏡像(1)(1 / 3)

(第一節)吉林:烏拉街地方誌

烏拉街滿族鎮,位於吉林市北的鬆花江東岸,是滿族重要的發祥地之一,也是目前吉林省滿族人口最為集中的社區之一。

滿語“烏拉”意為“江河”。烏拉古城在唐代渤海國時期即已成形。20世紀70年代末,在烏拉街鎮楊屯村東南的鬆花江支流古河道裏,發現了“大海猛遺址”。這個遺址包含了三種不同時代的文化遺存:最下層為原始新石器時代和青銅時代的文物,上麵較薄的一層有破碎的漢代陶器,而文物最豐富的是以墓葬為主的唐代渤海文化的遺存。這一發現表明烏拉街地區當時為粟末靺鞨人的集居地。

據成文於民國初年的《永吉縣誌》的記載,包括烏拉街在內的永吉縣地區“於周為肅慎,北魏為勿吉,唐為渤海,明清之間為烏拉”(卷二)。而烏拉街在元明時期稱“洪尼”,明初稱“扈倫”,清初稱“布特哈烏拉”(滿語,意為“江河漁獵之地”),也稱“大烏喇虞”。遼金時期,烏拉街地區初屬遼東道,女真人建立金國後,烏拉街先為鹹平路,後為金上京會寧府管轄。元朝,烏拉街地區隸屬遼陽中書省開元路管轄,始終是“天高皇帝遠”的邊疆荒涼之地。

烏拉街在明朝是努爾幹都司的屬地,也是海西女真扈倫四部之一的烏拉部的治所。明朝對邊疆少數民族地區采取“以夷製夷”、分而治之的羈縻政策,在這裏設立了烏拉衛。《明實錄》中有明永樂四年(1406年)烏拉部首領進京朝覲的記載。嘉靖年間,烏拉部開始強盛起來,相繼吞並了附近的女真諸部,首領布顏築城稱王,號“烏拉國”,以烏拉街為都城。烏拉國鼎盛時期,其他扈倫三部俱為所屬,並通過貿易幾乎把野人女真置於控製之下(《聖武記》),其疆域向東直達日本海。

烏拉部最後一個部主布占泰的經曆,是在烏拉街廣為流傳的故事。但從民間聽說的版本,實際上非常接近《滿洲實錄》等史籍的記載。二者之間的關係,已無法分辨。故事的大概情節如下:

萬曆二十四年(1596年),布占泰繼兄滿泰位做了烏拉國王,此時女真各部所麵臨的最大挑戰就是建州的崛起。此前三年(1593年),努爾哈赤已經統一了建州女真並發動了統一其他女真各部的戰爭。在此後20餘年的或武力攻打或結盟聯姻的“女真民族統一曆程”之中,海西四部的烏拉、葉赫兩部是努爾哈赤最強大的對手。事實上,就在努爾哈赤統一建州女真的這一年,烏拉部參與其中的“女真九部聯軍”,興3萬之眾攻打努爾哈赤的老巢赫圖阿拉,企圖遏製建州的崛起勢頭。然而,努爾哈赤以少勝多,取得了勝利。烏拉部首領布占泰被活捉,軟禁3年後釋放。期間努爾哈赤為使其歸順,先後以三女妻之,其弟速爾哈赤也把女兒嫁給布占泰。努爾哈赤和速爾哈赤還分別娶布占泰的侄女與妹妹為妻。但對於努爾哈赤來說,建州和烏拉部的聯姻結盟不過是為了分化海西四部而暫時實行的緩兵之計,當海西女真中比較弱小的哈達部與輝發部被滅,蒙古科爾沁等部歸順之後,萬曆四十一年(1613年)正月,努爾哈赤終於親征烏拉部,布占泰率兵迎戰,大敗,烏拉國亡。努爾哈赤滅烏拉國之日,盡將城內宮殿焚為灰燼。

在這個故事中,嫁給努爾哈赤的那個布占泰的侄女(滿泰之女)即烏拉氏。烏拉氏與努爾哈赤生了3個兒子,日後都成為赫赫有名的人物:阿濟格、多爾袞和多鐸。但她本人最終的結局在今人看來卻相當淒慘——在努爾哈赤駕崩當日,36歲的烏拉氏被迫自殺殉葬。近代通俗小說《清宮秘史》對這個“烏拉氏”頗著筆墨,亦襲承正史的說法,說她是主動自縊。

努爾哈赤征服烏拉部以後,不是采取措施淡化烏拉部作為滿洲內部“次群體”的認同,而是推動這一部的成員融入新誕生的“女真共同體”之中。根據《烏拉街鎮誌》記載,海西部原來的姓氏有紮思胡裏(李)、伊爾根覺羅(伊/趙)、納喇(趙/郎)、尼馬察(張)等。烏拉部被滅之後,努爾哈赤從長白山隨軍遷移來8大戶,其姓氏包括瓜爾佳覺羅氏(關)、鈕鈷祿覺羅氏(郎)、富察覺羅氏(付)、佟佳覺羅氏(佟)、舒穆覺羅氏(徐),還有安、馬、索三姓。

烏拉部的興衰,正是滿族形成過程的一個縮影——這個民族的主體是建州女真,當建州部建立起政權之後,一個新的民族依靠政權的力量隨之形成。而此前涇渭分明的女真各部,也漸漸融成一體。海西女真烏拉部,自此已在文獻中漸少記錄。

布顏所築之烏拉城的城垣今天仍能見到,裏外三圈城牆以紫禁城的城牆保存得最完好,但所有的建築都已不存。內羅城除西城牆殘缺不全以外,其他部位仍然可見,但外羅城隻剩下一些殘段。烏拉古城於1962年被列為吉林省省級重點文物保護單位。但據村民回憶,城牆損毀最重的年代是在“文化大革命”時期,當地村民或伐城牆上的大樹為燒柴,或劈地種莊稼,或移土他用,或放養家禽,以至城牆迅速變矮,甚至消失不見。近年來政府加大保護力度,村民的保護意識也漸漸增強,然而,古老的城池,終究隻剩下了城垣之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