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薑米,爺爺說,希望我這一生,能像薑米一樣,有米的圓潤,卻也不失薑的堅毅。
我一直記得。
宮裏的夜,很黑,跟江南的夜卻是不一樣的。
江南的夜,隨處可見燈火閃閃的漁船,悠悠飄來的,是纖夫與女郎對唱的情歌。還有,撲鼻而來的稻香。
我總是懷念的。
我走到河邊,輕輕地掬起一捧清水,脫掉襪子,輕晃晃的搖著腳丫,
這是深夜,巡夜的人,一般也是在皇上與各個嬪妃們的寢宮,像翠玉河這樣偏僻的地方,是不會有人來的。
薑米哼著爺爺的小曲,唱著唱著就哭啦。
爺爺已經不再啦,從今以後,薑米,就是一個人啦。
河水清涼,纖足勝雪。薑米,十一歲,來自江南。
正如她的名字一般,她性子堅毅,眸子裏總有一股不同於尋常孩子的堅定大膽、剛正不阿。可轉眼間,又可以圓潤如玉,天真嬉笑。膚色瑩白,眸若晨星,鼻子堅挺,卻也不是俏皮。秀發亮黑,盤了一個好看的髻垂至雙肩。一身淡粉色宮紗,薄若禪翼,隨風起舞。
在這個世上,她已再沒有一個親人。隻有一個未曾謀麵的姑姑。
突然,一聲鞭炮聲在身邊想起,薑米的宮服也飛射的火星,燙了幾個黑洞。
她嚇得滑進水裏。
水並不深,自己生在江南,極通水性。她伸出了頭。
望見岸上,並立著兩個男子,都是十幾歲的樣子,一個身著白衣,溫溫如玉,高貴神聖,一個身著紫衣鳳眸微抿,透出一絲的邪魅。
身著華貴,一看便知就是宮裏的皇子郡王。
兩個人均是玉樹臨風,氣度不凡,不過,在薑米的眼裏,這個世上,沒有一個男子,可以比的過蕭哥哥
回憶拉的很長,薑米幸福的笑笑。
此刻湖水似乎也不再涼啦,暖暖的,和江南的一樣。
我和蕭哥哥,坐在小船上。我采蓮,他打魚。
小舟輕靈精巧,是爺爺專門為我們兩個打造的。一路上,水光瀲灩,陽光打在蕭哥哥的睫毛上,像柳絮一般,溫柔和暖。蕭哥哥一邊劃船,一邊聽我唱歌,那個時候,整個天空都是亮的。
“你是哪個宮裏的宮女,怎會深夜在此?”說話的男子,帶著質問的,語氣鳳眸微抿,一臉的不羈。
薑米從水中爬了出來,衣服頭發濕漉漉的貼著身體,顯露出少女未發育的曲線,如此嬌小,惹人憐愛,薑米也不理會他,她是生氣了的,這個世上,她還沒害怕過什麼呢。
她抖了抖身上的水。
她並不害怕鞭炮。隻是害怕火。
那是她這一世,唯一害怕的東西。
爺爺就是被這樣的熊熊大火殺死的,當時,自己在火裏掙紮,抱著懷裏奄奄一息的爺爺,濃黑的煙,嗆得眼睛生疼。
濃重的味道,刺鼻而來,幾乎無法呼吸,整個房子,都要塌陷了一般。
爺爺說:“不要報仇”
薑米神色暗淡,努力的從回憶裏抽回,使勁吸了吸了口氣,這已經是她的一個習慣啦,努力吸氣的時候,眼淚似乎也被吸了進去,就不會有人發現啦。
薑米拾起地上的鞋襪,轉身便往回走,完全不顧後麵喊叫的皇子。人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有的時候,是誰也不想理的,管他王子皇孫,殺頭也好,判刑也罷,反正這世上已沒有她留戀的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