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楊勇死了,楊天虹和她的五個哥哥便都被帶到了雲定興家,雲定興是她的外公,確切得說,是她的其中兩個哥哥的親外公,是姨娘雲昭訓的母親。
天虹的母親本是一個低賤的婢女,名喚晴兒,連楊勇的書房臥室都不能進,有一次,楊勇喝得酩酊大醉,踉踉蹌蹌走近臥室,恰好房中的侍妾不在,晴兒便上前攙扶,走入臥室,楊勇朦朧之中,把她當成了寵妾雲昭訓,當晚便臨幸了她。第二天,那些高級侍妾見一個低賤的婢女坐在太子床上,十分惱怒,趁太子不在,狠狠得劈了她一巴掌:“下流的娼婦,這是你該來的地方嗎?”晴兒哭著逃出了臥室。而楊勇酒醒後也知道了這事,但此後再也沒去理會晴兒了。
也是時來運轉,晴兒竟然因為這件事,懷上了孩子,這期間,沒少受其他婢女和侍妾的閑言碎語乃至惡語譏諷。晴兒一個人忍耐著,她要把這個孩子順順利利得生下來。分娩那天,狂風大作,雷雨交加,但遠處仍依稀能聽到晴兒的嘶叫聲。後來,雨停了,在天邊驚現一條美麗的彩虹,楊勇給這個伴著彩虹而生的女兒取名作天虹。
天虹小的時候,曾親眼看見太子妃元氏因為不能得寵,拿母親當出氣筒,擰傷了她的臉和嘴,府中的大夫不敢來看,天虹便偷偷得到藥室裏,拿來治傷藥輕輕地塗在母親臉上:“她好壞,我恨她。”母親慌忙捂住了她的嘴,“天虹,千萬不能說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你會有危險。”然後又歎息道:“你不知道,太子妃其實是比母親我更可憐的人啊,母親我本來就是一個婢女,沒想到會懷上你,一個多麼玲瓏可愛的郡主呀。而太子妃至今沒有孩子,太子天天去雲昭訓那裏,她已經生了兩個王爺了。”天虹當時隻有十歲,她還不明白,為什麼男女之間要有差別,為什麼女人和女人之間都視對方為眼中釘,肉中刺。她隻知道她不喜歡像母親,元氏一樣當男人的附庸。
她喜歡扮作男孩子溜出府去,和平民家的孩子一塊玩耍,嬉戲,特別是那種打仗的遊戲,隱蔽在樹林子裏,向對陣的那方扔擲軟綿綿的泥塊,幾個時辰的鏖戰,看著對手黑乎乎的臉,她笑了。有一次,她見一個夥伴獨自坐在門口,她過去問道:“怎麼不和我們一起玩呀”那夥伴右半邊臉上有一塊傷疤和幾點麻子,估計是因為小時候得過天花。他伸出自己的手說道:“尊貴的將軍大人,我這雙手估計隻能向他們豎豎大拇指了。”天虹吃了一驚,那夥伴隻有右手有一個大拇指,其他指頭都斷了,隨即被他那樂觀而又一本正經得神色給逗樂了。“你還有頭腦,可以給我們出出主意。”
此後,那夥伴便一直跟在她旁邊,有一次,他教她分一小批人在樹林西邊竄動,作出很大動靜,等對方逐漸向西邊聚集,另一大撥人則突然從隱蔽的背後突出,將對手打得四處逃竄。“我說大拇指,你爹黑胡子沒教你木匠活,倒教你這些神神道道的玩意。”“是啊,聽說你剛出生就隻有大拇指,你爹還愁你繼承不了他的手藝,這下好了,學做軍師了。”大家哄笑不已。“我雖然做不了軍師,也學不了手藝,用大拇指給哥幾個塗點胭脂也是不錯的呀。”大拇指比劃著手,指著其他人黑乎乎的臉嘻笑道。楊天虹低頭不語,她的臉上也塗了胭脂,這胭脂是黑乎乎的泥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