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真是他?我一直覺得他神出鬼沒的。”張頂站起身,手貼著傷口說道。
這時紅毛鬼拉著王小姐走進來了,“大拇指,原來隻以為你做生意時能說會道,想不到在大隋皇帝麵前也是一嘴鋼牙呀。傷好些了嗎?”
“你光顧著身邊的小哥,哪裏知道我剛從鬼門關回來呢!”張頂看看了王小姐,雖然是一身隨從的裝扮,臉上依舊泛著豔麗的光彩。
“剛才我見你有難,心都提起來了,後來你退下治傷,我急著想過來,卻被這寶貝扯住,悄悄對我說:‘有郡主呢,你過去瞎操什麼心!’原來你身邊的道兄是郡主娘娘呀。我說自己怎麼那麼傻,到現在才發現。”紅毛鬼哈哈大笑,王小姐也向張頂和天虹笑了一笑,低下了頭。
張頂對王小姐頓生好感,心裏卻有些苦澀,自己是一介布衣,人家雖然是隱太子之後,又與自己從小相識,但畢竟是皇親貴胄,身份天差地別,何況自己天生矮小,十指不全,怎麼可能和她相配呢。他歎了口氣,望著遠處,天雪山直插雲霄,月夜下,雪白中泛著幾點青黃,“明天大軍就要翻過天雪山,直入河西走廊了,可能要走一天一夜,大家好好休息吧。”
天虹關切得問道:“你的傷還沒好,怎麼過去?”
張頂笑了笑,攤開雙手道:“我的傷永遠也好不了了,但我的腳還在。”
紅毛鬼重重得拍了下張頂,害得張頂痛得差點叫出聲來,“兄弟,好好休息,明天來找你一起上路。”說完,拉著王小姐的手直奔臥室。
眼睛一閉一睜,雄雞高叫,已是第二天,楊廣騎著馬,帶著數千軍士向天雪山挺近,一路上,他一直望著高聳入雲的天雪山,想到他是有史以來第一個率軍翻越此山的君王,頓時思緒萬千,翻過天雪山,他還要巡視北部長城,親自到玉門關去看看。
天虹昨晚是和楊麗華一起睡的,此時換了女裝,與張頂等人走在隊伍最前麵,妃嬪公主們受不了一路的顛簸,都坐在轎子裏,臨到山腳,卻已經有些頭暈目眩了,齊王楊暕也坐在轎子裏,他從小在皇宮裏被嬌生慣養,哪裏受過這種苦,轎夫不小心抖了抖,他便破口大罵,為昨晚的事,他一夜未睡,看見天虹等人,恨得咬牙切齒,“臭娘們,我讓你脫光衣服,從我,從千萬軍士褲襠下鑽過去,死侏儒,我把你剩下的兩根手指,還有所有的腳指頭,都一根一根切下來喂狼。”
天虹他們卻是有說有笑的,有時候張頂會偷偷盯著那位匠師看,隻見他一如往常,心無旁騖地刻著手中的木具。
“師傅,手法不錯。”張頂試探道。
“從小就玩這個,熟能生巧罷了!”那位匠師依舊目不轉睛地觀賞著自己的作品,像是要從一個完好的雞蛋中找出裂縫來。
“不管怎麼說,昨晚的事,謝謝你!”
“東家,我不過是向天祈禱罷了,幸好皇上仁慈,寬恕了你。”匠師說完,望了望不遠處皇帝的坐騎。
一行人來到了雪山腳下,起初一路上鬱鬱蔥蔥的,行不多時,隻見四麵都是積雪,白光刺得人差點睜不開眼睛,越往上爬,空氣愈是稀薄,寒風愈是刺骨,有兩個轎夫因為手一哆嗦,腳下一滑,驚到了裏麵的妃嬪,被拉下去斬首,有時候路實在是太窄了,坐在轎子裏的嬌貴的皇家眷屬也隻能下來走路。齊王等人個個叫苦不迭,後悔自己為何不舒舒服服得呆在王城裏,如今已經退無可退了,隻能硬著頭皮繼續走。
楊廣此時喘著粗氣,卻依舊精神抖擻,看著軍士們跟著他一個個穿過一條羊腸小道,又俯視腳下一片孤城萬仞山的雄闊景象,正琢磨著一首詩,忽然狂風大作,豆子大的雨點直往人臉上砸。楊廣急催促加快行程,但是雨越下越大,天空也漸漸暗了,地上的雪和著雨水,都結成了如鐵板一般的冰塊,不少士兵滑倒跌下山去,駭人聲音劃破山穀,讓原本在寒冷中瑟瑟發抖的人不斷地打著寒戰。行了許久,好不容易穿過那條狹長小道,來到一處平坦地。
“皇上,山路濕滑,天黑看不清路,我們就地安營歇息吧。”楊玄感上前說道。
楊廣揮手令士卒下去搭帳篷,一個專為他準備的大帳篷立刻橫立在中央,楊廣扶著暈在路上的宣華夫人躲了進去。由於出發準備不足,帳篷隻有幾十個,每個又隻能容下一二人,上萬人暴露在寒風中,此時氣溫驟降,隻能抱成一團取暖,有好些人穿得單薄,麵部漸漸變得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