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此時才明白校服姐姐認錯人了,立刻叫道:“錯了,錯了,錯了。”
“白少爺,別鬧脾氣了,我知道你不原意,但請別為難我啊。出了差錯,你‘切’一聲就沒事了,我可沒這麼好運啊。”
我還想掙紮,卻被這少女製得死死的,硬生生被她拉進了屋裏。與此同時,我對她的好感瞬間歸零。
我無奈地放棄了反抗,跟著校服姐姐穿過廳堂,走過廊橋,路過亭閣,一陣上上下下後,終於到達了目的地。頓時感歎,此地的實際占地遠勝於宅門外的目測麵積。
校服姐姐拉著我近屋時,那個男人正背對著我們把玩著一個杯子。燈光柔和似水,如月華傾瀉,他對著燈緩緩轉動杯子。那杯子便閃耀如粼粼波光,透著晶瑩潤澤的亮,好似千年冰山的心跳。我目不轉睛地盯著男人手中的玲透玩意兒,校服姐姐卻目不轉睛地盯著男人高大威嚴的背影。良久,校服姐姐怯生生地喚了一聲老師,那人應答著轉身。在看到我的刹那間,他的眼中溢出驚愕。下一刻,便不知所措,全然未覺雙手的無力。下一刻,一聲珠圓玉潤的清響,杯子碎了一地。下一刻,回過神來的他將莫名的怒火傾灑在我身上。
“誰叫你來的?”男人激動地朝兩人狂吼。
我被這氣勢震得一時不知如何回答。卻聽見身旁的少女驚呼:“什麼,難道他不是白家七少爺?”
一陣可怕的沉默,男人冷冷道:“滾。”
我正欲趁機腳底抹油,又聽一聲“站住。”仿佛西伯利亞寒流越過山嶽呼嘯而來,我立刻身體緊繃,遂在心裏暗罵自己,你可真不爭氣。
男人望向一旁臉色慘白的少女,少女一個激靈,迅速退出了房間並掩好房門。顯然,我理解錯了那省略句的主語。
男人死死地盯著我,活像奢血的陰暗生物打量著自己的食物。他緩緩問道:“名字?”
“東,東,東青。”
我瞬間感到自己身後閃爍著幾個大字,“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多大了?”
“十四。”
憑什麼有啥說啥啊,我遂再度自我鄙視。我突然後悔了,自己本是出來為父母買早點的。希望他們能體會到自己那一片金子般的孝心。可竟然莫名其妙地進了陌生人的屋裏。萬一他是個倒賣器官的,那自己豈不是連全屍都沒有?此時我心裏的那個悔啊,已然泛濫成河了,頭上直冒汗。奇怪啊,今天怎麼莫名奇妙地頻繁出汗?
忽而那男人態度溫和起來,招手叫我坐下,自己卻轉身從櫃中拿出一套茶具放於幾上。大大小小的茶壺和各式茶盅占去半個桌麵。
我靜靜看著他用木勺從錫罐裏取出一些幹癟的細茶,放進一個中型茶壺內,裝滿了近半壺的茶葉。此時,門外響起我較為熟悉的聲音。“老師,水燒好了。”
“進來吧。”
我回頭,果然是校服姐姐。她提著銅壺走進來。男人接過銅壺便示意她離去。
我清楚地看到校服姐姐的眼角閃著委屈的淚光。想著她說的那些話,不免同情起來。
“這不是那姐姐的錯,你不能罰她,不然你妄為人師。”
男人卻笑而不語,將銅壺裏滾燙的水衝入茶壺中。稍候,他將茶水篩去,再衝入開水,約五六分鍾後,才將茶水篩進一個手掌大的小壺,將小壺放在已升好火的碳爐上燒開,又從一個更小的錫壺中,用木勺取出一些白毛毛的東西放進小壺,在炭火上煎熬。約一刻鍾,取下小壺,用開水燙過四個小茶盅,往往返返,逐一篩上,不多不少正好四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