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的茶盞一顫,沁涼的茶水灑出了少許。
向來沉默而從容的薛安忽然的驚呼,令薛采心中不禁猛地一沉。
原本璀璨如星的眸子,有一瞬間地黯淡,然而卻也隻是眨眼的功夫,那溫潤如玉的淺笑便又再次浮現在了他精致的麵容之上。
微微地偏過頭,不動聲色地將已端了許久的茶盞放置在一旁,然後又將目光移向桌上的金絲楠木鑲玉琴盒,薛采細看了那盞令薛安聲色俱變的琴——
清角琴。
曠絕古今的絕世名琴。
與伏羲的“龍吟”,刑天的“渾沌”並稱為上古三大神器。
此琴長三尺六寸六分,桐麵梓底,曲指輕敲,桐木鏗鏘有聲。琴徽是普藍色寶石鑲嵌而成,前廣後狹,主色暗朱紅,音質清澈,琴音絕美,據說是上古聖王明君軒轅黃帝命上古大神應龍所製,應天地之理,順五氣之行,位列天下神琴之首。
因為此琴琴身與鳳身相應,琴漆有龍鱗斷紋,暗合王者之相,故又被世人稱作“帝王琴”。
世間有傳聞說,因為此琴製成之時,積聚了天地萬物之靈氣和幽冥鬼神之靈力,所以凡是擁有此琴者,皆可通過此琴而觀天地陰陽之道,明五行製伏之法。換句話說,也就是擁有此琴的人,能夠通過此琴而知國之興衰,人之生死……
薛采望著擺放在眼前的清角古琴,不自覺地輕聲低喃:“清角琴……”
他的聲音極輕,仿佛帶有一種不能置信的震驚,又像是隱含著一種決絕的頓悟,聽在旁人的耳中,不免讓人覺得有些幽泠之感。
“不錯,此琴正是清角琴。”挑過頭,不動聲色地將薛采所有的表情都納入眼底,司徒如風繼而又道:“司徒如風奉皇上口諭,以黃公子名義送清角古琴給薛府丁香姑娘,還望相爺速請丁香姑娘出來……”
話說得很直白,沒有寒暄應酬,不帶一點拐彎抹角。
他自幼舞刀弄槍慣了,又長期生活在軍營之中,看不慣官場中文人的萎靡習氣,也學不來那些阿諛奉承。
“請她出來?!”薛采怔了怔,抬眼望向司徒如風,精致的麵容之上黯然一閃而過,隨即狹長如月的眸子光芒一閃,臉上的笑意依舊不減,“司徒將軍軍務繁忙,時間緊迫,此等送琴小事,我看不如就讓薛某代勞吧……”
“如風不敢勞煩相爺。”司徒如風稍稍一躬,朗聲道。
薛采聞言,犀利的眼睛半眯起來,笑意頓時消逝,神色一凜,“莫非司徒將軍信不過本相為人?!”
淩厲的目光,讓人望之生畏。
麵對薛采的不怒而威,邶莫不知道有多少人曾簌簌發抖。
然而司徒如風卻不為所動,依舊麵色不改,隻冷冷地道:“皇上有令,清角古琴必須親自交與丁香姑娘手上,不得假手於他人。如風身為臣子,自當奉命行事,還望相爺見諒。”
他的聲音低沉漠然,無波無瀾卻又顯得擲地有聲,不卑不亢的態度盡顯出當世名將的風範,令薛采也不禁暗暗讚許。
當今邶莫,敢如此跟他說話的,除了司徒如風,恐怕也再沒有第二個人了。
薛采似笑非笑地揚眉,取過方才自清角琴上滑落的一方錦黃緞布慢慢把玩,“既然司徒將軍身負皇命,薛某也不便再強求了……”
他頓了一下,側過臉,又瞥了一眼方才臉色巨變的薛安,冷冷地吩咐:“去把‘丁香’姑娘給我請過來。”
話中“丁香”二字的語氣明顯被加重了許多,薛安立刻會意地道:“是,相爺。”
微微頷首,恭敬地一躬,他便領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