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知道啊……”柳先穹一臉“傳播八卦人人有責”:“久家的人個個都那樣……固執得很,認死理,比如“男女授受不親”、“可以死不可以退”“劍比生命重要”……什麼奇怪的想法都有。久鳴就是其中的佼佼者,他認定了自己就是個姑娘,誰勸也沒用。更何況久家居然還很欣賞他堅定的心態,認為這有助於他在劍道上的發展。”
“過剛則易折。”柳新葉不讚同地說。
柳先穹愣了下,笑道:“你說得對,不過那關咱們家什麼事啊?讓他折去唄。”
不同於柳先穹的漠不關心,柳新葉還是挺在乎久鳴的,畢竟他是《仙聲奪人》裏的重要配角,其戲份雖然少些,地位卻是不遜於柳星夜。
他不由得心生惋惜:“都走火入魔了還這麼倔,怕是不妙啊。”
柳先穹疑惑地看著他。
“怎麼了?”柳新葉慌了一下,臉上卻不敢表現絲毫。他隻不過是為一名將隕的天才劍客感慨一下,就引起了懷疑嗎?難道以前的柳清翡都表現得十分冷漠不近人情麼?
看上去不是這樣啊。
“你三天前吹的那首曲子沒有祛除心魔的作用嗎?”
原來是這個啊。
柳新葉鬆了口氣,隨即又感到好笑。祛除心魔?想太美了吧?什麼神物會有這個作用?總之不是這首《洗心曲》。
在《仙聲奪人》裏,柳樂遠也吹過這短曲,所以關於它的作用,柳新葉也有些印象——清空聽者的思想,強行將之推入無我之境中。但這“無我之境”與平常練武時偶爾能進入的“忘我”狀態又是不同,後者是心無旁騖的練武佳境,前者卻是空空一片,連武道之心亦不餘下,就如植物人一般,任憑宰割。
是故,《洗心曲》非但不是救人之物,正相反,它是為對敵而創的。
柳新葉解釋:“那是《洗心曲》,其實沒有對付心魔的作用,便是有,也是暫時性的,無法從根本上根除心魔。”
這與柳先穹推測的顯然不一樣,他怔住了,許久才反應過來:“哎,小祖宗,今天我其實就是來打聽這曲子的……你吹了那曲子後,其他世家都找上門來了,非要問出它的下落不可。”
“我不是吹過一遍了嗎?”柳新葉抬起下巴以表示不滿:“那麼短的一短旋律也記不住?”
“呃……”柳先穹尷尬地摸摸鼻子,其實他自己也沒記住,哪怕他還是一名罕見的七品樂師。那個時候,他的大腦隻剩下一片空白,差點就要從空中掉下來了。
當然。如此丟臉的事情他是不會說出來的,隻好厚著臉皮求道:“我們不是進入了那什麼忘我之境嘛,自然什麼都忘記了。小祖宗你行行好,把曲譜借我一觀?”
柳新葉沉默。
不是他不願說出來,而是他自己也不知道,那曲子又不是他吹的!
柳先穹想到一個可能,不由呆了一呆:“莫非……你也忘記了?”
柳新葉正要點頭,卻發覺自己聲音淡然響起:“挽月,拿紙筆來。”
極富韻律感。一句普普通通的話,居然說得像是誦唱詩歌似的,抑揚頓挫,氣勢具足。
再一次,他陷入了那玄奇的境界。
此刻操縱身體的明顯是柳星夜,可柳新葉卻有種直覺,隻要自己想恢複行動,便可以輕鬆打斷柳星夜的動作,搶回控製權。
但他沒有那麼做,而是一心一意地注視著柳星夜挽起袍袖,穩如磐石的手執起細長的竹節筆,不急不緩、隨性而流暢地在雪白平整的紙上畫出一個個柳星夜不認識的漂亮符號。
最後一筆落下,玄妙的狀態也跟著結束,柳新葉沒敢掉鏈子,順著柳星夜的姿勢提起筆,放進挽月端著的玉托裏。
柳先穹則接過寫畢的樂譜,喜氣洋洋地離開了。
柳新葉默默地目送著他離去。
現在他全都想明白了,柳先穹來找他討這首曲子,並非貪心,而是為了幫他。
柳星夜能擊退一名武將,豈是一支曲子那麼簡單的事情。同樣的曲譜,別人來奏,可不會有那個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