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的黑夜,僅餘街邊的路燈淡淡暈染光圈。
徐自妍披著蘇笑君的黑色大衣,整個人仿佛與黑暗溶合,靜得悄無聲息。蘇笑君站在她身邊,高大的身影完全遮蓋她的瘦弱單薄。
結束一段長久的自我堅持,他們共同迎來短暫的沉默,誰都不願意先開口。
“蘇笑君。”徐自妍忽然轉頭,不經意間撞進安靜溫柔的眼眸裏,這些日子看慣他頑皮耍賴的模樣,她幾乎忘記他其實是有另一麵的。
七年來,不是沒有人幫助過她。
有些人因為她身世可憐而伸以援手,有些人因為別的目的而有心接近。她從來都能應對自如。然而他卻直白地告訴她,他愛上她。
愛,那麼沉重又飄渺的詞。
沒來由的疲憊湧上心來,徐自妍定了定心神,“很晚了,我要走了。”
“從今天開始起,我就要被你打入黑名單了?”他挑眉問,眼底分明平靜,卻好似驚濤駭浪都深鎖在裏麵,隨時會掀翻。
他太聰明,完全洞悉她的心思,徐自妍默不作聲,卻是默認他的提問。
“今天太晚,你身體還沒康複就先留下。”蘇笑君看到她全神戒備,不由一笑,“我還要回學校,鑰匙交給你,你讓靜殊帶給我就好。”
徐自妍遲疑了會,“你這樣回去,能交待嗎?”
“我跟鍾浩雖然是至交,但我沒有義務成全他所有的心願。”他礙於鍾浩,對鍾凝甚是友好,卻不會超出底線,勉強自己做不願意的事。
她露出意味不明的笑,不知是感歎還是欣賞。“你倒是很知道自己要做的。”
“終於被你發現我的新優點了。”他似笑非笑,“很好的開端。”
徐自妍被他打敗,無奈地說:“你能不能認真點說話?”
“我以為我表現得足夠認真。”蘇笑君無辜地聳了聳肩。
她嗤之以鼻:“對,你的玩笑開得足夠認真,我非常了解。在我還沒有被你氣得走火入魔前,請你離開。”
蘇笑君笑眯眯地提醒她:“你似乎忘記我才是這間房子的主人?”
徐自妍橫了他一眼:“無所謂,我隨時都可以走。”
她轉身就要往裏走,蘇笑君一把扯住她的衣袖,無奈地舉手投降。“我算是怕你,我這就走,不過你得保證會乖乖休息。”
“你那是什麼口氣?”徐自妍不滿。
聽他的意思,倒像他是她的長輩,而她則是不懂事的孩子,真讓她充滿挫敗感。
他確實有超出同齡人的成熟,卻不代表在她麵前就可以居高臨下。
蘇笑君嘴角一勾,那股天生的慧黠輕而易舉地消滅徐自妍心頭的無名火。“做牛做馬,任你差遣的口氣。”
他畢恭畢敬,徐自妍怎樣也不能跟他置氣,隻得手指一揚,指向門外:“那就表現給我看,給你三秒鍾的時間消失在我眼前。”
蘇笑君深深注視徐自妍自己無法察覺的眼底的輕笑,有一抹靈動促狹的嬌俏,將她蒼白的麵孔映襯得容色明豔。
“如你所願。”他最後送給她四個字。
蘇笑君回到學校的時候,演唱會尚未結束。
他手心裏握住一張門票,那是他給徐自妍的,雖然最初他並不是真正想讓她來看演唱會,不過是逗弄她而已。他不是鍾浩,他不認為徐自妍有解開心結的必要。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方式和理念,也有自己的選擇與堅持。她和她的父親從選擇開始的那天就注定了背道而馳,強行扭到一起對誰都不是好事。
想到這裏,他禁不住又是微笑。
七年的獨立生活賦予徐自妍堅強、獨立和自我的脾性,卻也令她某些地方停留在七年前,自己卻不得而知。平日的張牙舞爪不過是想抵禦內心深處的柔軟。
他不確定從何時起,她到達他心底。
但他能篤定,他自己的選擇並沒有錯。
本想趁別人不注意走到禮堂後麵靜靜看完演唱會,沒料到才到門口就被一隻纖細的胳膊攔住,跟孔靜殊深究的眼眸對上,不約而同地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