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涼的氣息從後背滲透進五髒六腑，意識漸漸開始清晰起來。今天又在廚房裏昏倒了。還真是幸運啊，好幾次的昏倒都自己醒了過來，沒有人發現。是不是某一次這樣的昏倒後，就再也醒不過來了呢？
抬眼看看時間，他們回來的時間快要到了。匆忙地將做好的東西放好，簡單地洗了個熱水澡，申賀森抱著外套出了門。
自從上次李嫻雅吃過賀森做過的飯讚不絕口後，他就開始了煮夫的生活。早上準備好早餐後去花店查看一下情況，然後在約好的時間去醫院做化療，結束後就到超級市場買材料回來準備晚飯，最後趕在他們回來之前閃人離開，遊蕩在接近午夜的時候回來睡覺。這樣的避而不見和安定片的輔助還可以讓他維持幾個小時的睡眠。
因為化療的緣故，他的臉色愈發蒼白了，食欲也越來越差，頭發開始大量的掉落，他不得不開始長時間地戴著帽子。越來越虛弱的身體讓他不能再到東萬的酒吧裏消磨時間，否則不用多久東萬就會有所懷疑了。
於是，這裏就成了唯一的去處。
“媽媽，醫生今天建議我住院治療，但是我拒絕了。嗬嗬，即使像這樣每天看不見他也無所謂，起碼那裏有他的影子，有他的味道。”
“今天婚紗店的老板把禮服送到家裏來了，順便還帶來了一些他們的婚紗照。照片裏的忠裁啊，帥得一塌糊塗。您說是不是因為他太帥了，所以我才這麼喜歡他啊？好像……從來沒見過比他更好看的人呢！”
“我偷偷拿走他的一張照片做了一張合影，你看，他很帥吧？明明隻比我高了那麼一點點而已，可他看起來怎麼就那麼強健呢？而我卻……媽媽您也想要他那樣的兒子吧？媽媽——，對不起……”
“我……可能沒有機會帶他來看您，所以我們就看著這樣照片吧。這是我和他唯一的一張合照呢，雖然是用電腦合成的。本來想等他訂婚的時候趁人多照一張的，但是我知道，他……不會讓我參加，因為大家都知道我們的關係……”
“媽媽……媽媽……對不起，如果下輩子我還能做您的孩子，我……一定會好好的聽您的話……和您好好的生活……”
“那個叫文政赫的家夥又打電話來了，我還是沒有接。不知道為什麼，那個人給我的感覺很複雜，很不簡單，他的手應該沒有問題了吧？”
“媽媽，我要走了，馬上天就要黑了，再不走的話會嚇壞守陵園的老伯的。您不用擔心，我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
步履沉重地勉強走到陵園的門口，一股熟悉的眩暈感再度襲來，黑暗近在眼前。合上眼睛身體軟軟地倒下之際，一雙有力的手臂牢牢地接住了他。
陷入昏迷的前一秒，賀森微張的雙眼似乎看見了一個模糊的人——文政赫。
“他——，還好嗎？”文政赫望著病床上那張比床單更蒼白的臉，焦急地開口詢問著一旁剛剛做完檢查的男子。
身著醫生白袍的男子輕輕地拍了拍文政赫的肩膀，幹淨的臉上露出兩個淺淺的笑靨，“沒事兒，隻是混過去了。不過——”隱去笑容，男子的神色嚴肅起來，“他的身體似乎過於虛弱了，單純的貧血的話——，應該不至於如此，應該建議他做個詳細的檢查。”
“和CML的症狀相符嗎，andy？”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文政赫低低地開口。
“什麼？”andy重新又檢查了一番，沉默了片刻之後才開口，“你確定嗎？剛剛我隻是懷疑，不然也不會建議他去做檢查了。”
“我從他背包裏的報告上看見過這個詞。這個病……很嚴重嗎？”
“CML，全稱慢性髓細胞性白血病，是很常見的慢性白血病的一種，通常在初期的時候會被檢查出來，靠藥物和化療維持的話大概會有三到五年的加速期，然後就會進入急變期，也就是急性的白血病，而且……死亡的概率很高……”
“難道就沒有徹底治愈的方法嗎？”
“有。骨髓移植手術。如果他有兄弟姐妹的話應該讓他們盡快到醫院來做骨髓匹配檢測。如果沒有的話……，就隻能等了。”
“等什麼？”
“等那個渺茫的匹配機會，或者是——”
“等死？”接下andy不願說出的事實，文政赫一顆心不由自主地沉重了下來。早已司空見慣了這個世界的虛偽與殘酷，靈魂與雙手也早已不複幹淨純潔，卻不由自主地為這個僅有一麵之緣的人心痛。
是因為虧欠他一個人情的原因嗎？但為什麼那天緊緊地握著他的手的情景會反複地出現在夢境裏？甚至為了找到他他費勁了心思？為什麼會想從此將他納入自己的保護網裏好好地照顧他？
不是不知道他的背景，也不是不知道可能因為他而得罪樸忠裁，但他就想不計後果地讓他得到自在，亦如當年他不顧父親的反對照顧andy那樣。即使付出再多，也覺得再值得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