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悲傷會傳染似的,四萬的心裏忽然湧起了一股無力感。楚言,當代劍神,其實是一個多麼可悲而又可憐的人。
他年輕時意氣風發,端的算的上是天下無敵,但卻為情所傷,十餘年間潦倒度日,如行屍走肉一般,後來機緣巧合,春風二度,還以為他就此走出困境,滿以為自己已經領略到了生活的真諦,卻沒料世事難測,轉眼間一切又成空,最後居然是這樣一個近似於玩笑的結果。
命運開的玩笑。
楚言可憐,可是誰又可憐過我呢?
執著的人,總是被傷害。話說起來,正因執著,才使楚言在武功一途上具有超凡的成就,但也是因為執著,導致了他情路坎坷,命運多舛。
性格決定命運。造化,是如此的弄人。
不由自主的,四萬拿起了酒杯,給楚言和自己斟滿了酒。
四萬試探的問道:“你就看著他們走了?”
楚言自嘲的笑了笑,盡力用平淡的語氣說道:“這是她自己的選擇,我還能怎麼著?”
“你就沒有打算……”四萬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是說我為什麼不殺了他男人,把她留下對吧?”
“嗯。”四萬點點頭,確實是這個意思,以前楚言不是沒幹過這種事情,這次居然輕輕巧巧的就把人放過了,把悲傷留給自己,難道楚言忘記了自己是劍神了,真把自己當成了一個渾渾噩噩的廚子?
“因為我的執著,我曾經犯過一次這種錯誤。”楚言居然淡淡的一笑,微微的搖了搖頭,說道:“這輩子不想再犯第二回了。”
四萬當然知道楚言說的是什麼,心有默契的端起酒杯和楚言碰了一下,二人悶聲把酒喝幹了。
四萬宿醉,肚子裏空空的,先墊了一些飯,這酒喝進去卻是隻覺得胃裏暖暖的十分舒服,沒什麼不良的反應。但楚言借酒澆愁,在四萬起來以前自己不知道已經喝了多少酒了,難免有些醉意。這時楚言給二人斟滿酒,忽然說道:“你有沒有興趣,聽聽我的故事?”
四萬心裏驟然一縮。
以楚言的經曆,他的故事中不知要牽扯到多少秘聞。而且四萬記得楚言說過,和小樓有莫大的幹係,很可能還要關聯到自己的身世,知道這些事兒對自己而言未必有什麼好處。
但是現在很明顯的楚言已經不管這些,他隻是需要一個可以信任的傾聽者,來訴說自己輝煌而又坎坷的一生,借此來發泄自己的情緒。這時最好的傾聽者,無疑就是四萬,他聽也得聽,不聽也得聽。
這時的楚言,隻是需要傾訴,經常喝醉的四萬很清楚這一點,所以四萬想了想說道:“說吧,正好我也想知道呢。”
楚言端起酒杯,卻是呆呆的看著屋頂,好似在整理著自己煩亂的思緒,過了半響,方才一飲而盡,說話聲音像是從恒古的遠方飄來一樣的飄渺空虛,浸透著對最美好年華的回憶。
“那一年,師傅病逝,我和我的師妹,下山闖蕩江湖……”
“當時的我,算的上是年輕英俊,而且滿身的本事,偌大的江湖等待我去闖蕩一番。”楚言眯起眼睛,似乎是在回憶自己如初生牛犢般闖入江湖,最為意氣風發的歲月,“我的師妹,也出落成為了一個漂亮的大姑娘。”
眼見著自己最為掛念的秘密就要在這一刻揭開它的謎團,四萬的心不爭氣的快速跳了起來,仿佛是鼓足勇氣,極為艱難的方才把想說的話問了出來:“你的師妹,叫什麼名字?”
話一出口,沙啞的嗓音把四萬自己都嚇了一跳。
楚言意味深長的看了四萬一眼,隨即又沉浸在自己的回憶中,緩緩說道:“師妹的名字,叫段小樓。”
頓了一頓,楚言看著四萬,用肯定的語氣說道:“段小樓,就是你們小樓的那個小樓。”
話雖然繞口,但是這一刻,終於證實了自己的猜想,四萬無力的跌坐在椅子上,幾乎是哆嗦著摸到酒杯,把酒灌進了自己的肚子。
最不忍聽傷心事啊。
“最開始的時候,我們倆個在大順闖蕩,那個時候年輕,不懂事兒,愛出風頭,我帶著她到處去挑戰成名高手,從未落敗,漸漸的,居然得了個大順第一劍客的名頭。”雖然楚言說的簡單,可以想象,劍挑各路高手,無一敗績,當年的楚言是何等的激昂飛揚,目空一切,但是楚言的聲音越發的悲涼起來,“可是我不懂,我四處挑戰高手,隻是為了做給她看的,我從小就喜歡她,和她一起長大,早就把她當成了我心目中的妻子,但是她卻隻是把我當成一個可以依賴的大哥。”
“她從來都不知道,我出那些風頭,隻是為了做給她看的,希望她看到我不僅僅是一個大哥,還是一個意氣風發的男人,天下無敵的男人。可是我錯了,她雖然陪著我瘋玩,看著我打敗一個又一個的對手,越來越崇拜我,但是,始終還是把我當成大哥看待。”
楚言無奈的苦笑了一下,笑容中卻有著說不盡的心酸:“她依靠我,但是,我隻是她的大哥而已。”
“這種事兒,強求不來的。”聽到原來是一個這樣狗血的劇情,四萬插口道:“你之所以喜歡你師妹,那是因為你從小和她一起長大,沒有見過別的女人的過,要是見多了別的女人,大概就不那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