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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沈止水睡覺輕,早就做好了一夜要被吵醒幾次喂奶換尿布的心理準備。沒想到沈遇一點兒也沒鬧,讓他舒舒服服一覺睡到了天明。之後倒也跟著沈止水不一會兒就醒了,開始要東西吃。

沈止水發現飛兒說得還真沒錯,這孩子不是吃就是睡,一點兒都不鬧人,好養得很。就是飯量挺大,每次沈止水覺得差不多了他總還鬧著還要喝。沈止水怕撐著又怕餓著他,隻好少量多次地多喂一些。

阿姨來的時候沈止水正略顯笨拙地給沈遇拍奶嗝。有人幫忙就可以給沈遇洗個澡了。從火場出來一路灰頭土臉的,沈止水也不敢隨便給他洗,隻能隨便擦擦。

沈遇的小胳膊小腿都肉乎乎的,像是一段段白嫩的藕節。沈止水忍不住把他軟乎乎的小胳膊放在手心滾了滾,那手感好得他眼睛都眯了起來。像是以前養過的小兔子,小小軟軟的一隻,萌得人心都酥了,既想溫柔地好好保護它,又恨不得按在懷裏狠狠揉個幾把。

“應該給你買個紅絲帶係著。還有銀項圈。”沈止水自言自語道,手指在他身上比劃著,“那就變成小哪吒了。對,以後就叫你小哪吒。”

阿姨看到沈止水童心未泯地舉動也笑了:“這真是你孩子啊?你看著不大嘛。孩子他媽呢?”

沈止水索性大方道:“啊,是我孩子,我……娃娃臉。孩子他媽不想要,我就養了唄。”

“現在的年輕人呦。”阿姨止不住地搖頭,“孩子沒有媽媽怎麼行呢。”

沈止水心虛地一笑,心裏又惦記起給沈遇上戶口的事情來。他對這些事情一竅不通,也不知道該怎麼操作。盡管這孩子來得蹊蹺,也不能讓他成了小黑孩。

給小哪吒洗好澡,沈止水跟阿姨打了聲招呼就出門了。盡管他不願意承認,齊策的安危還是像一塊大石頭壓在他胸口,總還是在惦記著。

當時在火場是急慌了神,才給齊策打了電話。這會兒事情已經過去幾天,他也冷靜了下來,這會兒無論如何是不會再主動去找他了。如果齊策根本沒出事自己卻神經兮兮打電話去關心他——

沈止水便拿定主意,趁齊策肯定不會在家的時間悄悄回齊家一趟,就當是回去看望那些看著自己長大的老傭人們也好。

齊家有點亂。

沈止水一進門,就敏銳地嗅到了氣氛有點兒不對勁。盡管看起來一切正常,可每個人臉上多少都帶了點憂心忡忡的神色。

熟門熟路地摸到廚房,正在做飯的廚娘一看見沈止水就笑了,又佯裝生氣道:“多久都沒回來看看了!長大了就忘了大娘了是不?”

沈止水好一番討饒。聊了半天,沈止水貌似不經意道:“少爺最近回來了麼?”

盡管齊策有不少兄弟姐妹,但在老宅長大的就齊策一個,和傭人們最親近的也是他。沈止水一說少爺,大家都知道專指的是齊策。

廚娘欲言又止地看了看他,終於歎了口氣:“你是看到新聞了吧?哎,齊家才安穩沒幾天,又要亂套啦。那些個少爺小姐全回來了,在樓上開會呢——等會兒大娘去醫院送飯,你跟著一起去看看少爺吧。你自己進不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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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止水站在病房外,呆呆地看著躺在病床上的那個人。他戴著氧氣罩,身上插著好幾根奇形怪狀的管子,這讓他看起來無比陌生。別說記憶中那個舉止優雅意氣風發的齊策了,他看起來更像個外星人。

大娘打開了話匣子,一路絮絮叨叨:“你說這好好的一家人,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呢?小少爺出事也沒人來看看他,倒是一聽醫生說可能變成那啥子植物人,一個個都興奮起來了呦。真是造孽。齊先生走的那麼突然……哎,小少爺也是,跟自家人爭什麼呢?落得這樣……”

這樣的場景太過熟悉了。幾年前齊先生去世的時候,齊策就是這樣站在病房外沒有進去,任憑裏麵或真或假的哭喊震天。

那時候人人都指齊策沒良心。不光跟自己兄弟爭權奪勢,還想跟自己父親分庭抗禮,老頭子的病說不定就是給他氣出來的。隻有沈止水知道,站在病房外的齊策將自己手心都掐出了血。

齊策是齊先生所有孩子中最不受寵,卻也是最優秀的一個。盡管他從來不說,可一直希望父親能夠看到他。可不管齊策成績有多好有多光芒四射,齊先生給他的關心遠遠不如他那幾個不成氣候驕縱荒唐的哥哥。

有時候沈止水會想,齊策青年時隻愛讀書彈琴,後來卻突然對齊家的財產權勢有了那麼大的興趣,也許原因沒那麼複雜。他不過是希望齊先生能夠看到他。

隻是不久之後齊先生被查出了晚期肝癌,盡管很快做了器官移植手術,還是因為排斥反應去世了,前後不到一個月。臨終的時候甚至不想見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