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裏擺著一架漂亮的白色鋼琴，與窄小的出租房格外格格不入。那是不久前沈止水給他買的九歲生日禮物。
一架鋼琴對他來說著實不便宜。可看到沈遇那麼喜歡，學起來也主動得很，便什麼都值得了。
這個年紀的男孩本來就在長身體的時候，再加上沈遇特殊的體質，食量異常驚人，沈止水每每都要擔心兒子把肚皮撐破了。沈遇的餐桌禮儀被他教得很好，吃飯的時候從來不說話，動作說不上優雅，至少順眼有規矩。可往往不知不覺幾碗飯就下去了。
迄今沈遇每天仍然要睡十二三個小時，並且相當一段長的時間是午睡。沈止水就算想讓他上學試試也是有心無力。好在沈遇自學能力挺強，對什麼都有興趣，自己書架上的書幾乎被他翻了個遍。數學英語之類愁人的玩意兒在自己和家教的監督下好歹也算是沒落下。
沈止水一度非常擔心小哪吒的性格問題，好在現在看來是多慮了。他請了三個大學生，每周各來兩次給小哪吒上課，從語數英到簡單的繪畫彈琴乃至海闊天空的聊天。小哪吒看起來最喜歡會畫漫畫的張怡然和一個總愛戴著棒球帽會走太空步學機械的小夥子，隻是學了很久的太空步一心想要震懾彭飛兒阿姨一下，卻始終沒能學會。
吃完飯沈止水去洗碗，沈遇寫作業。檢查完作業，沈止水從包裏掏出一張光碟朝他晃了晃，沈遇眼睛一亮。
即使上網很方便，兩人都還是喜歡放影碟，一人抱一杯牛奶舒舒服服地靠在沙發上。沈止水上學時就是動漫咖，這會兒和兒子一起天天看動漫，也不知道算是誰陪誰。
看完三集，沈遇已經哈欠連天，還是努力瞪大眼睛。沈止水好笑地搖搖頭，把兒子一把抱起來送進臥室。沈遇這方麵很獨立，從小就自己睡。
看兒子已經困得迷迷糊糊還有些不甘心的樣子，沈止水安慰道：“好吧，我不搶先看，明晚等你一起。”沈遇這才點點頭。
沈止水一邊給他鋪被子一邊叮囑：“明天我還有一場講座，晚點才回來。白天上次的那個美女姐姐回來給你上課，中午王阿姨會來做飯，開門前一定要先看看是誰知道嗎？”
“爸爸你好囉嗦……”
沈止水狠狠揉了把兒子的腦袋，剛要走，沈遇突然小聲道：“爸爸，我媽媽去哪了？”
沈止水的手僵了一僵。
雖然他很注意對小哪吒的教育，讓他懂得一點也不比同齡上學的孩子少，可到底有意無意地有些空白。比如說，沈遇一直知道每個家裏都應該有爸爸媽媽，可那到底是遙遠的別人的事，是書本上的知識。輪到自己家隻有爸爸，他一點也不覺得奇怪。
“是不是有人問你了？”
“教鋼琴的姐姐問的……”沈遇揉了揉眼睛。
沈止水心裏叫苦，嘴上倒是很順溜道：“你是爸爸從河裏揀來的。爸爸去釣魚，釣上來了你媽媽。你媽媽呀是條美人魚，從河裏把你送給我之後就遊走了，我也再也沒有見過她。這是個秘密，不能告訴別人。”
沈遇睜開眼，不可思議地瞪著他：“爸爸，你騙小孩能不能騙得像一點？你簡直……”沈遇用被子把頭一蒙，擺明了不想再理他。
沈止水心虛地摸摸鼻子。現在的小孩子怎麼都這麼聰明了？自己小時候可是相信爺爺說的他是黃山的猴子送來的小猴崽變的相信到了十三四歲呢。
“好啦好啦把頭伸出來，悶壞了。”沈止水把被子往下拉了拉，揉揉他的頭發。然後打開衣櫃找出小哪吒第二天要穿的衣服擺在床頭。
“爸爸，冰欺淩沒有了，明天記得買……”才這麼一小會兒沈遇的聲音又含含糊糊了，顯然是困極了。
“好的。怎麼吃這麼快，上次買了一桶呢。”
“有一大半是你吃掉的，你還拉肚子……”小孩子的聲音越來越小，漸漸聽不見了。
沈止水歎了口氣，苦惱地皺了皺鼻子給他掖好被子。這孩子的性子是怎麼回事，怎麼有點像周逸遠，總之越長大越不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