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此後肖勤三天兩頭來找沈遇。
最開始沈遇嫌煩，覺得這人簡直莫名其妙。但看在他介紹了自己這份工作的麵子上又不好不理睬他。後來漸漸覺得這人還挺有意思的。
肖勤三十一朵花，正是男人最好的年紀。他仗著家裏有錢，成天吊兒郎當的，一看就是個紈絝子弟。但比起一般的紈絝子弟又稍微好些，據說大學在國外荒唐了幾年，回國後接手家裏的產業，反正雇的有的是高級人才幫他打點，生意倒也還有模有樣。他也沒一般富二代高高在上的臭脾氣，不嫖不賭，就是愛玩車，沒事還搜集點字畫裝裝風雅。
肖勤大了沈遇十多歲，但和他說話完全沒有一點兒那種微妙的對待小輩的態度，反而很沒架子地成天拉著他胡扯，說些他在國外和人組樂隊吸□□以及玩賽車差點丟了小命之類的事。他還一個人往非洲南美之類的地方跑旅遊過，險些被強擄去充軍，總之經曆豐富得很，又能說會道。
開始他還總把沈遇往那種高級西餐廳帶，看沈遇對這種地方沒什麼好感倒也聰明了，不是叫他去打球就是去看賽車，有時幹脆隻是沒事往市郊一直一直開路上聊聊天，直到開出城市上空散不去的灰塵能看到滿天的星星。
最初沈遇也懷疑過他是不是有什麼企圖，但想想也是自己多心。他一沒錢二沒貌的，肖勤能圖他什麼。何況和他在一起確實非常愉快。倒是肖勤有一次問他要不要來自己公司上班，弄個助理當當幹點兒雜事，比在車行輕鬆多了掙得也多，熟了再換職位也能學點東西。沈遇幹脆地拒絕了。他已經把肖勤當朋友了，不想跟他扯上利益關係。
朋友……這個念頭出現在沈遇腦海裏的時候，他自己都有點兒嚇一跳。
他和肖勤，應該算是朋友了吧。
那自己終於有一個朋友了。沈遇想。
若是放在從前，他也不會沒事就往外跑。隻是最近他和沈止水的關係實在是微妙，他甚至都有些怕看見他了。
按照他原來的想法，他是打定了主意要天天黏著沈止水的。自從青春期發現了自己對爸爸有想法以來，他就盡量表現得成熟穩重，想在沈止水麵前展現出自己像大人的一麵。可真要說賴皮撒嬌死纏爛打——雖然不能給外人看，可那才是他和爸爸最熟悉的相處模式。
可大概是在他麵前已經裝習慣了，這會兒已經改不回去了。何況，唯獨這件事，沈遇明白不能靠撒嬌讓爸爸心軟來解決。大概也唯獨這件事，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心軟的。
沈遇從來不知道爸爸那麼頭腦簡單的人也是這麼能裝的，將父慈子孝扮演的毫無破綻，見他不再逼迫，就裝得如同真的失了憶一般。
偏偏他還就賭對了。沈遇還真的就不敢再逼迫他了。
不敢進又不願退，兩個人都裝作若無其事什麼也沒發生。沈遇厭惡透了這種感覺，索性一天到晚與肖勤廝混。他從前天天呆在家裏，上班之後也是一下班買了菜就回家，這段日子倒是在外麵的時間比在家還多了，常常和肖勤看比賽吃夜宵折騰到深夜才回家。若不是肖勤，他還真不知道這座城市居然還有像模像樣的賽車比賽。
“你最近都忙什麼呢，晚上經常不回來？”
僵硬了近半個月後，沈止水終於問起了兒子的事。他們有好一陣子沒一起坐在飯桌旁吃晚飯了。
“認識個朋友，經常出去玩。”沈遇道。
“新朋友啊……男的女的？”沈止水一邊夾著菜，盡量用若無其事隨口問問的語氣道。
“男的。”
答完沈止水倒也為難了，這答案自己是該高興還是不高興呢？
沈遇抬眼看了他一眼，輕笑了一聲：“別糾結了爸爸。他隻是朋友而已。你知道我喜歡的是誰。”
沈止水深吸了一口氣，放下了碗筷，鄭重道：“兒子，咱們談談。”
爸爸經常叫他小哪吒，有時候叫他名字，有時候叫他臭小子，偶爾還會不顧他的抗議叫他寶寶。但記憶中似乎從來沒有叫過他兒子。
終於等到他正視自己的心意了。沈遇長舒一口氣，轉向他認真道：“你說。”
“我最近查了點資料。心理學上說單親家庭的很多孩子都會有戀父戀母情節，這很正常。如果你願意，我們大學裏就有個心理谘詢師，你可以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