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洛陽小住半年,書房東西堆積不少。天氣晴朗便想著理理曬曬,順便打發理完事之後的空閑時間。如此總不至想得太多。
左成報告說今年開春之後洛陽的糧價漲了不少,似乎有人囤糧。我頗為疑惑,這兩年並無大災囤糧又是為何。
輕輕拍拍手裏的書,陽光下揚起灰塵。何鄔定價原就不低,漲價還是算了吧。
“何公子。”
錢掙到一定程度也隻是個數字上的差別而已,而我也不是搞國家財政的。
“何公子。”
抬起頭,“啊,王姑娘啊。在下走神了,請問尋我有什麼事?”
小姑娘背光站在門口,臉上微微有些紅,“何公子,表哥他讓我來取些東西,說是在你這裏……”
在我這裏的東西……
“王姑娘先回,讓人收拾好了會送過去。”
無非是貼身的東西罷了。
這邊說完話,那邊有小廝進來說,風老三和包老四到了何鄔。王語嫣小姑娘看起來頗為驚訝。
“你一個姑娘家四處亂跑,讓人擔心也是有的。”
王語嫣聽了臉色一紅,告辭離開。
我心裏思量著,慕容博老爺子還真是一環套一環,一個王姑娘算是警告我,找主子兼找王姑娘的風波惡和包不同直接就是在提醒慕容——“你姓氏上的那兩個字為的是什麼?”
我以為等慕容見過那兩人,他也就快要來我這裏告辭。可當日卻是沒有等到他,過了幾天也還是沒有動靜。倒是糧價還在漲,廚房的彪悍大媽還抱怨這新換的鐵鍋還真是貴。
這古代與現代不同,操控經濟的有,但不像現代那麼窮凶極惡,立竿見影,但是一旦產生巨大的波動總意味著一些什麼。
看板郎美男子楚公子倒了杯茶給我,“近來洛陽城裏的糧商和鐵匠鋪子可掙了不少。”
“何鄔的糧油用度都從莊子裏出。”
“我們自是無礙,可糧鐵皆為朝廷所重,怕是有亂子。”
“楚公子可是聽說了什麼?”
“本朝兵亂向來在北邊,而那些糧食鐵器盡數送往了南邊。”楚公子抿口茶,“這十來年,這樣的事出過不少,每次都是這般,一時波動隨即歸於平複,因而並未惹人注意。”
我忍不住看他,楚公子神色平淡,似乎隻是在說今天晚飯的菜單。
“然,每次傳言的那個大老板卻都是個年輕公子。”
我笑笑。
“還有傳言,那年輕公子出身江湖。”
楚公子的暗示已經非常明顯了,我皺起眉頭,“楚公子有幾分把握?”
不怕別的,隻怕做的那人依舊覺得自己隱蔽極好。
美男子微微一笑,如驕陽破雲而出,“你知道人在床第之間總能說些真話。”
“在楚公子身邊想必也沒幾個能不丟盔卸甲吧。”這也是對專業人士的專業進行讚揚。
楚公子笑道:“何公子放心,像我這般思慮過多的並不多。”
我聽了不由歎息,心思這樣剔透的人日後不知會給誰得了去,隻不要荼毒了他才好。
“楚公子日後有何打算?”
“何鄔很好,若是何公子不嫌棄,我給你看一輩子店就好。人生不過百年,安貧樂道,隨緣隨心,足矣。”
與楚公子談心確實是件樂事,想起“曾經”要價極高的牛郎店,至少眼前這個美男子要得起這個價。
我推門出去,隔間裏頭傳來一些說話聲。慕容的聲音不論何時我都能辨別。他說:“包三哥,我從未忘記身為慕容氏子孫的責任。你說的是,我自會處理。”
然後門一拉開,兩人對個正著。
慕容神色有些閃爍。我眼角掃過裏麵的兩個人,那兩人黑著個臉,麵露鄙夷。
“可是有事要跟我說?”
慕容瞟了眼包不同和風波惡,舉步走出來,“出去說。”
換了間屋子,我坐下,手指一圈圈摩挲著茶盞的邊沿,茶水溫熱的水汽撲在掌心,“有什麼話說吧。”
慕容並沒有立刻開口,而是偏頭尋思了一會。我猜想他正琢磨怎麼把他那沉重而深重的複國大業給我說得簡單明了,不成想,他開口卻是——
“我表妹便是你表妹。”
不置可否地笑笑:“據我所知燕子鄔與曼陀山莊是姻親。曼陀山莊的女主人便是姓王。”
“王夫人是我舅母。”
我點頭,“世人皆愛錦上添花。”
還有親上加親。
他皺眉,“何平。”
“怎麼?”
慕容咬咬牙,“……確實如此。”
我不由失笑,放下茶盞,因手指微微有些顫抖便藏入袖中,“你表妹便是我表妹,這話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