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生的時候,據說沒有如一般小孩那樣嚎啕大哭,幹嚎了兩聲之後便轉動著滴溜溜的大眼睛邊打量這個世界邊咯咯地笑個不停。聽說了這些使得外婆很驚訝,便向孩子的母親建議,既然孩子這麼愛笑,不如隨了天意叫他笑笑得了。
父母二人相視一笑,都沒意見,略一商榷,便為孩子定下了大名。
吳笑。
轉眼間,吳笑無憂無慮咯咯笑著隨媽媽出了院,回了家。咯咯笑著長了兩年,便送到爺爺奶奶所在的機關司令部大院。聽說那裏的軍區政治部幼兒園是出了名的好,笑的父母工作越來越忙,忙到不得不把僅僅三歲的兒子送進了本該四歲才能上的幼兒園,介於笑在思想上比別的同齡孩子明顯早熟,爸爸媽媽顯然也沒有太多的顧慮。爺爺是部隊的技術工作者,文職,常年不在家,奶奶得了孫子在身邊自是樂不可支,笑便這樣,開始了他在奶奶家的童年。
軍區大院裏有許多小朋友,大多是各個首長、司令的孫子,重孫子,各個趾高氣揚,笑不喜歡這樣的環境,他不喜歡這種自己對別人笑,卻得不到真誠的回應的感覺。
笑漸漸的開始變得孤僻,再加上年齡本就小,長相過於秀氣,很快便成了院子裏幾個小霸王最愛的找茬對象。他們管他起外號,小丫頭,叫著叫著,便叫成了豆芽,因為他的體格照他們的話說,瘦弱的像豆芽。
笑不理會他們,卻也擋不住自己咯咯的笑的日子一天天的減少。
突然有一天,大院裏發生了一件小事讓所有的小孩興奮無比的事情。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小販抱著一箱剛出生的毛茸茸的小雞過來販賣,一個一個黃色的,肉球似的,煞是可愛。女孩子見到都忍不住要去摸摸。價格很便宜,兩塊錢就可以抱一隻回去。不多一會,小販周圍就圍滿了小孩子,軍區大院的小孩不同於別處,他們普遍身上都有著讓同齡的小朋友都羨慕的零花錢,而且有的甚至還著為數不小的一筆小小財產。一時間,整個大院幾乎家家的孩子手裏都抱上了小雞,天空中飄蕩著小雞唧唧的叫聲。
然而等到笑拉著氣喘籲籲的奶奶一路小跑來到大門口的時候,剩下的僅僅是無奈的小販和一隻空空的大箱子。盡管笑裝作不在意,然而看著身邊一個抱著小雞的孩子們,卻也掩不住小臉上的落寞。
“你想要小雞嗎,我的可以分給你。”溫潤的一張笑臉出現在笑的視野裏,比自己大了很多的兩個男孩,一個小平頭瘦高個,一個帶著眼睛斯斯文文,說話正是那個眼睛兄。在他們的旁邊,是和自己年紀差不多大的一個女孩,穿著那會正流行的花裙子。這個女孩是隔壁班的,笑認識。女孩的手裏抱著大大的箱子,從裏麵傳來嘰嘰喳喳的小雞的叫聲。笑瞧瞧他們,眼中流露出了一點期待,但低頭想想後,搖搖頭。“我不要,媽媽說隨便接受別人的人情不好。”
“嘿,這小心屁大點還懂得什麼叫人情?挺聰明啊,阿恒,我怎麼以前沒見過他?”平頭的男孩嘻嘻哈哈的把笑上上下下打量一遍,在一旁的小女孩噘起小嘴,撇了一眼笑,似乎不大喜歡笑,“他叫豆芽,幼兒園裏都這麼叫他。”
乍一聽到這話,戴著眼鏡的男孩噗哧的笑了出來,扶了扶眼鏡,拍拍笑的頭,“不要就不要,我們一起養,好不好?”平頭男孩顯然很喜歡笑,立刻附和道,“對對,我們一起養,我們四個一起養~”說著拉過身後依舊噘著小嘴的女孩,“反正這丫頭買了太多,我們都上學了,一起養最合適了。”
“我叫溫椋,大家都叫我老大,我可上五年級嘍!這邊的眼鏡兄叫羅子恒,和我一般大,你可以叫他二哥,這個拽的臭屁的丫頭是他妹,四歲,咱們院裏的頭號小公主,羅海露,他倆老媽是瓊瑤書迷,瞧這名字起的。小鬼你呢?”一把將小小的吳笑抱進懷裏一頓搓揉,撓的笑咯咯的笑個不停。
“我叫吳笑。”笑終於被椋撓的撐不住了,笑著討饒。
就這樣,笑因為二十隻小雞,第一次在來到大院後開心的笑了,交到了在大院中的第一第二第三個朋友。
隨後,笑才知道,他們三個的家,在同一個單元,恒哥和小露住在老大家的樓上,而他們的那幢樓,就在笑奶奶家小樓的對麵。老大和二哥平時要上學,小露照他們的話來說就是個野娃子,幼兒園脫了槽就抓著笑到處瘋。聽老大和二哥說,其實那天,是露看到了笑失望的樣子,才拉著老大和二哥跑去安慰笑,可事到臨頭,小丫頭卻又端起了小姐的架子。露和恒的父親在總參任職,論軍銜什麼的四個孩子都不懂,但是他們也都隱約的知道,露和恒的父親官最大,是首長,母親是軍區歌唱家,是明星。所以對於露的任性和怪脾氣,椋似乎很能理解,但是同樣是這樣出身的恒卻一點沒有那樣的架子,用笑的話來說,椋是熱水,恒是溫水,而露就是沸水,雖然各自的表現形式不一樣,卻都有一點一點的溫暖了笑的內心。
小雞養了沒多久就死了,四個孩子雖然難過了一陣,卻很快就又變得無憂無慮,成長的過程中總會找到更多更新奇的遊戲。比如過家家,比如捉迷藏,比如玩王子和公主的遊戲,比如在大院的花園裏尋找,四葉三葉草。
當大院中流行起尋找四葉三葉草的時候,笑已經八歲了,這一年,他上小學三年級,露和他在同一年級同一班,椋和恒已經初三,正在緊張的備戰中考,然而實際上認真備戰的人隻有恒一個人,椋依舊會偷著空拽上露和笑出去玩。上天有時候就是這麼不公平,椋就是一個例子,就這樣玩著,他依舊有著穩穩的進入全市有名的重點高中的實力。相比較之下,恒似乎壓力比較的大,然而笑卻似乎隱隱的覺得,他的壓力不僅僅來自於考試這一個因素,一定還有著其他的原因。笑很喜歡這個看到自己總是會溫柔笑著的大哥哥,所以總會在放學後乖乖的跑到恒的家裏,坐在恒身後的小坑桌旁,靜靜的寫作業看書。起初笑的奶奶還會擔心孫子這樣是不是會影響到恒,可是恒似乎很高興,說屋子裏有笑在,感覺很安心,學習起來就更有效率,奶奶聽了,便很放心的將笑每天寄放在恒的家裏。於是四個人第一次分成了兩派,笑在恒在屋裏寫作業,露總是跑到椋的家裏上竄下跳。這樣的狀況並沒有持續多久,僅僅幾天後,笑剛剛在恒的屋裏坐下將書本攤開,抱著書包有點羞澀的露就探頭走了進來,悄悄的坐在對麵,也拿出書本開始學習。笑不由的笑了,露其實是最粘人的,或者說,最粘自己的人,是露。也許是因為年齡相近,也許是因為在一起的時間長,雖然露總是大多在“欺負”笑,但笑知道,那是正是她粘人的一種表現。再後來,椋不幹了,說組織拋棄他,於是四個孩子轉移了陣地,轉移到了笑家裏的大客廳。每天放學,都可以看到兩大兩小四個埋頭認真學習的身影,每每看到這個場景,笑的奶奶都是邊熱淚盈眶,邊大盤大盤端上好吃的水果和糕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