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寶兒對卷毛發動攻擊的同時,邢耀宗急不可待地奔向瀟瀟,大聲喊叫,瀟瀟姑娘,快跟我回去!瀟瀟見勢頭不對,轉身就往山洞跑。邢耀宗急叫,別跑啊,跟我回去過好日子!話音未落,旁邊奔來阿黃、大黑兩條威風凜凜的猛犬,一左一右把邢耀宗夾在中間。它們凶狠地盯住邢耀宗,狺狺狂吠,躍躍欲試,隻等石頭一個手勢或一聲口令便會猛撲過去,把他撕個粉碎。邢耀宗嚇得連連後退,狂呼“三合子”!
榛子急忙跑到邢耀宗前麵,對著阿黃、大黑連連擺手;栗子、鬆子躲在邢耀宗後麵不敢上前。
三合子皺起眉頭,心想這幾個膽小鬼連狗都對付不了!這當兒,渾身血跡斑斑的寶兒雙耳倒向斜後方,發出害怕、顫抖的尖叫聲跑回來,它可伶巴巴地望著三合子,嗚嗚咽咽地哼著。
三合子見情勢不利,後悔自己麻痹輕敵,隻帶了幾支無用的銀樣臘槍頭。他向石頭拱手道別:“還請石頭兄弟多多思量,邢府大門永遠為你敞開。打擾了,後會有期。”
邢耀宗驚魂未定,飛也似地往穀口跑去。榛子落在三合子他們後麵,轉身向石頭做個鬼臉,石頭伸出雙手做了個手勢,榛子笑著走了。
15
邢耀宗铩羽而歸,憋了一肚子氣,回到府中便到文夫人麵前訴苦:“家裏都養了些什麼人哪,連條看門狗都不如!要不是榛子在我前麵擋著,兒子就回不來啦。”
邢耀宗平日的一舉一動都在三合子監控之下,心中久有不滿。今日滿心歡喜跑了那麼多路,累得渾身骨頭架子散了似的。原指望能一睹芳容,抱得美人歸。誰知美人麵容尚未看清,就被兩條惡犬嚇得魂飛魄散。而那個自稱武功高強的三合子卻隻敢耍嘴皮子,連人家一根毛都未碰到,還白白讓寶兒被咬得遍體鱗傷。
文夫人忙安慰說:“宗兒莫急,暫且忍耐幾天,是你的早晚都會給你。我就不信一個小小的莽漢有多大的能耐!本宮接他們回府是共享榮華富貴,居然抗命不遵!唉,這些人總是不肯領本宮的情,給他們送上大富大貴,倒象是挖了他們身上肉似的。”
三合子唯唯諾諾。“卑職失職,讓少爺受苦了。卑職一定想方設法將功折罪,早日了卻少爺心願。”
文夫人問:“你有什麼高招?”
三合子說:“邢石頭養的狗確實凶猛,別說少爺,就連我見了也有些發怵。我原以為寶兒算得上一條猛犬,其實隻能嚇唬小賊而已。卑職之見,不妨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邢府多養幾條猛犬,也好為隊員們壯膽。”
文夫人點頭。“也隻能如此了。為了宗兒,還得投鼠忌器,不好傷了和氣,就給他來個狗咬狗吧!”
三合子親自帶上榛子到農夫家中,專挑壯碩凶暴的狗出高價買回,讓榛子負責馴養。經過峽穀之行,文夫人對他放了心,有意重用。榛子煞有介事地為八條狗分別取名為金兒、銀兒、銅兒、鐵兒、錫兒、貝兒、貴兒,加上原先的寶兒稱為“八大金剛”。一般剛買來的狗對新主人、新環境非常陌生,都會表現出恐懼、慌亂、不安和吠叫不停。榛子在買狗時就已經留了心眼,向原主人詳細了解平時給它喂些什麼食物,每次喂多少,什麼時候喂等等。還向原主人要了一些用過的東西,如睡過的布片。回到新居後,讓它們仍能聞到原來住處的氣息,減少它們生疏的感覺,並分別按它們原來的習慣喂食。過了幾天,它們適應新的環境後,才正式開始調教、訓練。
榛子馴狗的方法都是向石頭學來的。邢和順是山莊最有本事的獵人,馴狗的本領也是獨一無二。石頭十歲時就跟著爸出去打獵,得到了打獵、馴狗真傳。
邢府讓榛子天天和“八大金剛”在一起廝混的用意,顯而易見。板兒替石頭擔憂,偷偷地向邢和正報告榛子馴狗的情形。
邢和正覺得事態嚴重,第二天大早就去了峽穀。
邢和正對石頭說:“邢府不會善罷甘休,我們不能被動挨打,到了主動出擊、為你爹報仇雪恨的時候了。看來這地方已待不下去,我在山莊也不能久待,等報了仇我們一起離開。”
石頭說:“邢府居心叵測,這一回舊恨新仇一起報,是該動手了。阿黃、卷毛、大黑已訓練有成,大黑的三對兒女也都成了大器,足可獨當一麵。萬事俱備,隻等好時機。”
邢和正沉思說:“此事宜早不宜遲,過幾天就是中秋節,我想在中秋之夜動手最合適。到時候隻要把邢耀宗引出邢府就成功一半。邢府裏麵,少不了板兒的幫助。”
石頭笑著說:“還有榛子,也是我們的內線。”
邢和正會意地笑了。“善惡到頭終有報。”
轉眼之間就到了中秋祭祖日子。申時,邢氏祠堂響起鑼聲,邢氏族人陸續進入祠堂,祭祖活動在享堂內舉行。
享堂中央擺放著長方形祭台,台上鋪有白色台布,放上“三牲”等祭品和各種糕點、水果;享堂的上端掛著“甲辰年邢氏宗祠秋祭典禮”黑底白字橫幅;左右抱柱上貼著楹聯:“子孫雖愚,經書不可不讀;祖宗雖遠,祭祀不可不慎。”
祭祀典禮正式開始前,司禮邢和慎高喊“各就各位”,主祭邢罡族長率領陪祭人員繞祭台行走一圈。然後邢罡立於中央,陪祭分立兩側,陪祭人員皆為天堂山莊德高望重長者。
族長宣布祭祀大典開始,室外立刻爆竹聲聲、震耳欲聾;室內鼓樂齊鳴,焚香燃燭。接著,邢罡族長宣讀祭文。讀畢,主祭偕陪祭人員向祖先神位祈禱,行三跪九拜大禮。隨後邢氏參祭人員分批按序跟著跪拜。四周圍觀莊民將祠堂內外擠得水泄不通,個個都是喜氣洋洋,興致勃勃。
至酉時,莊嚴肅穆、氣氛熱烈的祭祀典禮結束。祠堂內大擺筵席,邢氏各家各戶代表均受邀入席,人頭攢動,濟濟一堂。席間猜拳行令,觥籌交措,煞是熱鬧。
筵席將盡時,邢府三合子偕護莊隊員十多人抬著籮筐進來,籮筐內裝滿中秋月餅。邢和慎高聲宣布,邢府答謝父老鄉親大恩大德,特贈在座諸位人手一盒,恭祝中秋佳節團圓快樂!
祠堂內又是一陣歡呼雀躍,讚歎之聲不絕於耳。
中秋夜的圓月分外皎潔明亮,清澈的月光在邢府天井徘徊徜徉;涼爽的秋風搖曳桂樹,將陣陣清香送到文夫人身旁。文夫人仰望天邊明月,炯炯美眸波光粼粼,流露出無限惆悵。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輕聲說:“貴公公可記得三年前的昭和宮,一樣的明月,一樣的花香?”
邢和慎軟聲軟氣說:“記得,記得。貴妃娘娘邀皇上共賞明月,皇上答應了,可一直等到天明,他都未來,他是去了宜妃那兒。都過去這麼多年,娘娘別再想他了。”
文夫人冷冷地說:“我不是想,是恨,刻骨銘心的恨!那一次是他的最後一次機會,假如他來了,我還會淪落到這個地步嗎?不過我不後悔,自由自在的日子是我夢寐以求的,能跟貴公公在一起,也算心滿意足了。”
邢和慎淚盈滿眶。“貴妃娘娘待我恩重如山,我邢和慎猶如重活一世人生,這輩子跟隨娘娘,至死無悔!”
忽然,邢耀宗在旁邊嘟嘟囔囔:“悶死了,悶死了,一點都沒勁,連個象樣的女人都沒有,這日子怎麼過啊!”
文夫人長歎一聲。“宗兒,你什麼時候才能長大啊?為娘能護你一輩子嗎?”
這當兒,板兒悄無聲息地走來,在邢耀宗耳邊低聲說了幾句。邢耀宗興奮得跳起來。“真的?你看見瀟瀟了,在哪兒,快領我去!”
文夫人喝斥:“這麼晚了,還到哪兒去?”
她見宗兒已往外走,心中不悅:“真不懂事!三合子快派人跟著。”
邢耀宗急不可待地走出邢府大門,果然見到瀟瀟在月光下緩步向西而去。
邢耀宗大聲喊叫:“瀟瀟姑娘,請等一下,有話跟你說!”
瀟瀟回眸一笑,依舊款款而行。邢耀宗喜出望外,快步上前,隻見瀟瀟在前麵拐了個彎,便隱沒在房子後麵。邢耀宗追過拐角,看到明晃晃的月光下空無一人。他迷惘地大叫,瀟瀟,你在哪裏?回答他的隻是徐徐吹過的晚風和路旁樹葉的“刷刷”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