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兒埋在我懷裏悶哼悶哼,緊緊攢著我的衣襟,淡墨的眉毛糾在一起可憐巴巴地望著我。
哎喲,小寶貝,你以為我不要你了啊?我這要一轉身,沒準回頭就見你一灘血,怎麼對得起你死去的爹娘。
春風似情人的手,撩起發絲撫摸我的肌膚,尤兒嘟嘟的小手穿過風朝我臉伸來,抓了一縷青絲,瞪大眼睛看著。
我抱著尤兒到清澈見底的溪邊,碎碎花瓣自上遊漂來,舀一瓢一點紅花的水喝,清清爽爽的水,淡淡的花蜜。
那天在溪邊坐到黃昏,晚霞紅透半邊天,天邊雲彩泛起金邊,滿山的花叢似靜似動,姹紫嫣紅隨風而舞。
我逗尤兒玩著捉我的遊戲,一路退回王宮,尤兒鼓足了勁兒朝我爬,急了一路,我瞅著真是好笑。
紅萍在王宮門口遠遠望見我們,著急地跑過來俯身抱尤兒,尤兒甩打胳膊抗拒,下嘴唇撅得老高,淚湧湧地望著追了一路的我,肩膀抽動了兩下,“哇”地大哭,屁屁一扭一扭仍舊爬來。
尤兒,你咋就這麼笨呢,走路都學不會,小豬樣的爬一輩子麼?
我輕輕施法,尤兒緩緩騰空而起,落在我懷裏抽泣。
“仙子,王還小,做了什麼錯事責罰奴婢……”紅萍“通”地跪下,垂頭等著受罰。話說紅萍對尤兒可謂忠心耿耿,絕不亞於我效忠女媧娘娘。王後不在了,多虧的她給我說許多怎麼帶孩子。
“沒啥,我教王走路呢,明兒個他還得學,你就眼不見為淨吧。”隻手扶起紅萍,我輕描淡寫地說道,掀開尤兒布褲,膝蓋上兩團紅紅的。
紅萍氣惱地跺腳驚叫:“仙子,敢情你飄來飄去不費事,走路哪能這麼學,你看王的膝蓋淤血了,可疼著呢,我……我去燒水給王散淤……”
“喂喂……”我還沒問清楚走路究竟該怎樣學,紅萍就扭頭跑掉了,尤兒累了一天,軟趴趴地睡了,手裏緊緊捏著我的發梢。
據紅萍說,學步要引導的,剛開始扶著先站起來,練一段時間站穩了,再學走步。
我曾想,如果我生了小鳥,到它該飛的時候,就把它從巢穴裏推下去,情急之下,自然張開翅膀就飛起來了。鷹王就是這麼教他兒子的,他的兒子一個個蒼勁有力,飛七八天也不成問題。
凡人太脆弱了,天尊的精魄咋會這麼沒用呢?
尤兒學了整整十日才學會了走路,紅萍讚歎尤兒聰明,忽視被整得心力交瘁的我。
哪一日我不是彎腰拉著他的小手慢慢走,還得引導他正確挪動左右腳,吼得重一點就能見到一雙無助的淚眼,讓我想起尤兒死去的爹娘,無奈收了脾氣繼續生受煎熬。而每每到了睡覺時,尤兒翻騰兩下就能睡著,我撐著酸痛的腰肌望天,女媧娘娘,我犯了什麼罪過啊!!!
他終於能穩妥走路的那晚,我解放了,身心都解放了。尤兒鬧鬧騰騰興奮地自個兒扭著屁股走來走去,騰出的雙手做了無數孽,“乒乒乓乓”抓住東西就砸,堪稱“破壞之王”。
我躺在床上幾近虛脫,聽著尤兒砸東西的聲音怎麼也不能闔眼安睡。
忍無可忍的情況下,我不得不甩出崆峒鏡織造天羅地網,生生把他困在裏麵,他出不來,其他人也進不去。保證了他的絕對安全,我倒頭睡了十天裏最安穩的覺,盡管一直聽見他含糊不清的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