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從醫院出來的第一感覺都非常不好,印象最深的就是無休止的等待。
從你腳步匆匆跨進醫院的那一刹那,直到你被折磨得疲憊不堪地出來,往往一天就這樣過去了。而你所有的時間竟然隻在做一件事,那就是排隊。掛號排隊、看病排隊、交錢排隊、打針排隊、化驗排隊、拿藥排隊……去哪兒哪兒都是長龍。更令人難以忍受的是,往往你在外麵辛苦等待三小時,醫生看病的時間吝嗇到隻有三分鍾。
朱明月推開診療室,裏麵坐著一位四十多歲的男大夫,戴著一副金絲邊眼鏡,很斯文的樣子。一邊低頭寫著什麼,一邊隨口問道:“什麼情況?”
張小七坐在凳子上,重複了一下症狀。
醫生抬起頭,伸手在她的兩條大腿上隨便敲了敲,眼皮一抬,開始對著電腦敲字:“先去拍個片。”
“大夫,我媳婦得的是什麼病?”
“先拍片。”
“嚴重嗎?”
醫生充耳不聞,盯著電腦不知在看什麼。不一會兒,打印機吐出三張紙:“拿去,拍完片把結果拿過來。”
朱明月接過單據低頭一看,愣住了。腦部拍片,胸部拍片,腿部還是拍片。
張小七困惑地問道:“大夫,為什麼大腦要拍片?”
“大腦也有可能壓迫腿部神經,查一查放心點。”
張小七想起了李木木的前夫何江,他做的是醫藥生意,經常跟醫生打交道。曾經在北戴河遊泳時,談到現在醫生醫德的時候,無意中提過一嘴,由於國家現在禁止醫生大量開藥,有些失了良心的醫生就把歪主意打到了儀器項目,每次都讓病人不停地做檢查,重複做,好從中賺取大筆的灰色收入。
“大夫,我是腿的問題,為什麼大腦和胸部都要拍片?”
“讓你做就去做,別耽誤時間。”
“我們雖是病人,但也有了解自己病情的權利吧。”
中年醫生很不耐煩,放下手中的筆,抬起頭認真看了一眼這個頑固的女人,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眼神裏一點寒芒閃過,隨即消失,皮笑肉不笑地說道:“不做檢查,怎麼知道哪裏有問題?你現在這雙腿完全失去知覺,問題很嚴重,估計是脊柱的問題,下半輩子站起來的可能性很小了。”
張小七小臉瞬間變得慘白,全身微微顫抖:“大夫,你……你,你說我癱瘓了?”
醫生一臉漠然,甩出幾個字:“先做檢查。下一個。”
朱明月恨得牙根直發癢,但妻子的病還得他看,隻好忍著。兩個人坐電梯到一樓,在放射科門口排隊。他把妻子緊緊摟在懷裏,不停地幫她抹眼淚,小聲安慰著。
“不用太擔心,這不是還沒出結果嗎?或許虛驚一場也不一定。”
張小七痛苦地搖搖頭:“不可能,大夫都說了,是脊柱的問題。”
“哪有這麼容易就得這樣的重病,別自己嚇自己,知道嗎?”
張小七不再吭聲,低著頭沉默片刻,輕聲說道:“我不想讓兒子看到我這樣子,怕嚇著他。”
朱明月點點頭,立即掏出手機,給小區打球的一哥們去了電話,他們家也有一個小子,跟七七同年,鬼點子很多,兩人平時也愛在一塊玩。電話裏簡單說了一個情況,對方很爽快,不僅安排時間早晚接送,還建議七七在他家先待幾天。
朱明月掛掉電話,猶豫片刻,準備給老上級謝冬生說明一下情況,按照現在這情景,別說去意大利考察,估計去佛山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了,總得提前讓他有個心理準備。號碼按到一半,思前想後還是選擇了放棄,事情也許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糟糕,反正也不急於一天,等明天確診後再打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