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木木在機場看到何江的第一眼,愣住了。
這個男人竟然穿了一套很不合時宜的衣服,七八年前的款式,布料洗得發白,甚至有些脫線,還翻出了毛邊。何江看到女人瞠目結舌的表情,已知目的達到,微微一笑,輕聲問道:“你還記得這件衣服嗎?”
“這哪來的?”
“一直留著。”
李木木沒再吭聲。
何江也沒再追問。
兩人一前一後換了登機牌,入安檢,排隊等候,直到上飛機,都沒有開口說話,扣好安全帶,何江按了鈴聲請空姐拿來了一床毛毯和一個耳塞,又從自己包裏掏出一副眼罩,然後一起遞給了李木木:“拿著吧,好好睡一覺。”
“我不困。”
“你不是習慣在飛機上睡覺嗎?”
“改了。”
“那戴上耳塞吧,等下起飛降落時耳朵會有點疼。”
“不用。”
“好幾個鍾頭,今晚還得上島,趁現在休息一下。”
“我說了不用。”
何江見她很冷淡,連忙解釋道:“我知道你怪我要挾。其實無論你答不答應,我都會幫朱明月。”
李木木懶得理他,轉頭看了看窗外,冷冷說了三個字:“馬後炮。”
何江苦笑了一下,也沒再說話。
李木木坐久了感覺渾身有些累,於是起身去過道上來回走了幾圈,閑得無聊,也為了打發時間,默默觀察起形形色色的旅客。她發現一個有趣的現象:頭等艙的旅客往往是在看書,公務艙的旅客大多看雜誌、用筆記本辦公,經濟艙則看報紙電影、玩遊戲和聊天的較多。這讓她有點好奇,到底是人的位置影響了行為呢,還是行為影響了位置?
何江見她去了這麼久,不放心,出來尋找。
李木木站在過道的另一端,老遠見他東張西望的樣子,剛起來的好心情頓時又掉進穀底。
何江見她回來,連忙殷勤地替她打開餐桌,拿來一杯飲料:“替你拿了一杯桑葚汁和一杯溫水。”
李木木默默接過。
何江繼續說道:“給你要的是麵條,飛機上的東西不好吃,隻當填填肚子。不過有你喜歡吃的醃蘿卜幹,我剛嚐了幾口,不是很鹹也不太辣,味道很脆,你應該喜歡。”
李木木看了他一眼,沒吭聲。
“怎麼了,不想吃?”
“沒事。”
“吃完再眯一會兒,否則下飛機時會很困。等下戴著眼罩,聽點輕音樂,全身放鬆下來,這樣容易入睡一些。這個是靠枕,剛跟空姐要的,你墊一下腰吧。”
李木木依然麵無表情,但內心還是免不了歎息。這麼多年過去了,眼前的這個男人,仍然清晰地記得自己生活中的點滴和小習慣,由此可見,還是有幾分真情。這時腦海裏突然閃現施凱說過的一句話:“人的一生,改變命運的機會不超過3次,影響自己命運的人不超過10個人。”看樣子,他說的是對的,無論是何江,還是施凱,都是自己生命中的有緣人。
這一次李木木沒再拒絕,溫順地點了點頭。
何江愣了愣,隨即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李木木睡得昏昏沉沉的時候,被人吵醒了。確切地講,是被女人的哭泣聲音吵醒的。而這個聲音,就像在自己耳邊一樣,特別清晰。李木木全身繃得很緊,身體突然有下墜感,一下子從夢中驚醒過來。睜開雙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何江放大的麵容,李木木猛然把臉撇開一邊,下意識地用手摸了摸眼睛,還好,沒有流淚。
何江輕聲溫柔地問道:“做噩夢了?”
李木木連忙搖了搖頭:“沒有啊。”
“你睡得不好,不放鬆,很緊張的樣子。”
“這個座椅不舒服。”
“那就別睡了,晚上到了島上,泡一泡澡,會好很多。”
就在此時,後麵的女乘客突然傳來哽咽聲,打斷了兩人逐漸升溫的氣氛。
“哭什麼哭?這在飛機上,你不嫌丟人啊?”這是刻意壓低的男人聲音。
“我哭就丟人,你在外麵養小三就不丟人?”
李木木這才明白剛才睡夢中聽到的哭泣聲,不是自己的,而是後座鄰居發出的聲音。
“我辛辛苦苦操持這個家,一把屎一把尿地幫你帶大兒子,那個時候你在幹嗎?你在外麵吃喝嫖賭,逍遙快活。為了這個家為了孩子,我忍了。可你現在竟然為了那個狐狸精,還要跟我離婚,你還有沒有良心啊……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