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明月開著車，在北京城逛了大半個晚上。
到了清晨，又累又困又餓，身體支撐不住，找了一個路邊攤，簡單填了一下肚子，又隨便找了一家快捷酒店，倒頭就睡。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睜開雙眼的時候，看著光禿禿的天花板，一時之間搞不清楚自己在哪兒。
過了半晌，才看清楚自己睡在賓館，隻覺得頭疼得厲害，奮力掙紮著爬了起來，眯著眼睛看著窗外，似乎已經日落西山了。朱明月準備洗漱一下去醫院看父母。可是，當人站在洗手間的鏡子前，才發覺一夜之間，自己似乎老了不少。胡子拉碴、臉色慘白，衣服皺得不成樣子，就這個模樣怎麼敢去醫院，別嚇著老人家。
可是偌大的北京城，除了醫院，自己還能去哪兒？
朱明月抱著腦袋慢慢蹲下去，痛苦得不願意回想昨晚的那一幕。那個曾經無比溫暖的家，那個他曾經無比深愛的女人，殘忍地把自己拋棄了。
無家可歸的朱明月又開車在北京城轉悠起來。看著白天喧嘩無比的街道，慢慢變得越來越冷清，馬路兩邊的路燈慘白一片，他突然害怕起來，感覺自己特別像電影裏的孤魂野鬼，失了魂魄和心誌。朱明月趕緊把車靠路邊停住，強迫自己深呼吸，慢慢冷靜下來。再這樣開下去，十有八九會出車禍。掏出手機查看通信錄，當視線停留在施凱兩個字的時候，朱明月狠狠呼出了一口氣，今天晚上，他終於找到了一個可以收留自己的地方。
朱明月的突然來訪，讓施凱有些意外。
這段時間，他的日子過得既舒心又愜意，正是情場得意商場也得意。不僅徹底征服了那個矯情造作的女人，還狠狠打擊了那個不可一世的糟老頭。
自己的對賭協議不僅贏了，而且還贏得特別漂亮。
看著季度銷售報表，連他自己都覺得驚訝，這幾個月的業績不僅節節攀升，而且增長的速度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這在普通行業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唯有互聯網能一次又一次創造奇跡。想象著糟老頭如今後悔的樣子，施凱就覺得無比痛快。這次，他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所謂對賭合約，當然是有來有往，不是他贏就是自己贏了。現在，自己贏回來的不僅有股份，還有幾百萬的追加投資。不過，細想想，這老頭其實也沒虧，有了這份漂亮的成績單，估計他的第二輪融資一定會順利很多，而且還能賣個好價錢。
施凱一看朱明月狼狽的樣子，嚇了一跳：“是不是你爸爸……”
朱明月連忙擺手道：“沒有，我爸下周出院。”
“兄弟，發生什麼事了？”
“我要離開北京了。”
“怎麼了？”
“我要離開北京。”
“那你爸媽呢？”
“我帶他們一起走。”
“你爸的病怎麼辦？”
“省城的醫院也可以化療。”
“那你老婆、孩子呢？”
“嗬嗬，”朱明月慘笑一聲，“跟我沒關係了。”
施凱皺了皺眉，老同學這副模樣，十有八九是受打擊了，這樣繼續問下去，估計也不會說，還得想個法子解開他心裏的疙瘩才好。
“來，祝賀你，終於能逃離這座該死的城市。”
“是啊，這座該死的城市。”
“我們喝酒慶祝一下，怎麼樣？”
“好，喝酒。”
施凱從櫃子裏拿出一箱啤酒，又從冰箱裏搜出幾碗剩菜，這還是昨天李木木在這兒下廚弄的，放到微波爐裏熱了熱，兄弟倆開始把酒言歡。從學校裏芝麻點的爛事開始一點一點回憶，又說到初入職場開始工作時的艱辛，再談到三次創業時的絕望和堅持。眼瞅著酒喝得差不多了，情緒也到位了，施凱起身打開了電腦，從百度搜出一首歌，那是劉德華的一首經典老歌，《男人哭吧不是罪》。
我心力交瘁
明明流淚的時候
卻忘了眼睛怎樣去流淚
明明後悔的時候
卻忘了心裏怎樣去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