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隻刺蝟,麵前的刺嚇煞了許多人,所以沒有人敢走到我身後,看那滿身的破洞中漸漸溢出的鮮血。)醫生說,除非找到合適的腎源,否則陸梓辰恐怕撐不過這個秋天。醫生也說,即便是成功地換了腎,並卻不出現任何排斥現象,他的身體也不會有康複的可能。換腎隻能夠為他多爭取幾個月的時間而已。身體的零件幾乎損壞殆盡,隻是腎的程度最先危及到了生命。
病危通知書,還是要有親屬的簽字同意。陸梓辰唯一的哥哥——陸子楊。
陸子楊出現的時候是傍晚。是的,出現。因為從事發到現在,陸子楊從未現身,就仿佛不曾存在過。兩兄弟的父親逝世已久,母親也因這場災難而遠去,父親留下的大片家業都由作為長子的陸子楊接手。也因為如此,他並未參加婚禮,從而幸免於難。但直到醫院發出病危通知才來看望自己唯一的親人,終究不是一句“公務繁忙”便能輕輕帶過的。早有傳言說陸子楊並不是陸老爺子親生的,有說他是個私生子。也有傳言說,這次的車禍是陸子楊一手造成的,為了不讓徐夢琪嫁給陸梓辰。不過,傳言就是傳言,誰也沒有真正去求證,也沒有那個膽子去求證。
陸梓辰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還是那樣淡淡的,眼底沒有喜悅,也沒有哀傷。反而是陸子楊,看向陸梓辰的眼神中帶著些不易察覺的不甘和恨意。當問及陸梓辰還有延續生命的方法時,艾璐茜驚奇的看到,他的眼神中居然透著些許失望。她對那一閃即逝的失望神情大惑不解,但卻認定絕對是自己出現了錯覺。
更反常的,洛瑞斯也出現了。在陸子楊走出陸梓辰病房的前一刻。
柔和的夕陽散落在他的金發上,此刻卻散發出冰冷的味道。他逆光而站,臉上的神情被陰影淹沒,模糊了輪廓。陸子楊對洛瑞斯的出現並沒有顯現出任何意外,相反,卻有一種理所當然的意味。經過洛瑞斯身邊時,陸子楊的嘴角劃出曖昧的弧度,耐人尋味。而洛瑞斯則麵不改色地目送他離去。
“他是誰?”他問艾璐茜。
“陸梓辰的哥哥。”
“哦……”
洛瑞斯看向床上的陸梓辰,他閉著雙眼神態恬靜。微長的碎發在夕陽的裝點下跳耀著頹廢又狂妄的舞步。洛瑞斯忽然覺得,今天的夕陽沒有一丁點的溫暖痕跡,滿是酸澀,帶著點陰鬱的味道彌漫開來。洛瑞斯心中忽然閃過一絲不安,同時他也十分詫異這種莫名的不安到底緣由在哪裏。
“小艾。”陸梓辰輕輕開口,在沉靜的房中卻毫不突兀。“幫我,扶我起來。”
洛瑞斯捕捉到陸梓辰在說這句話時眼中稍縱即逝的無奈與妥協。是吧,即使在心如死水的人對自己身體需要輔助這一無法勉強的事實,即便帶著深深的無力感,也不得不接受這樣需要摒棄自己自尊的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