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中回到十四年前。
小惜君蜷身在一處房簷下,手裏捧著半個又冷又硬又髒的饅頭,這是白天她從狗嘴裏奪下的,吃還是不吃?她餓了三天的肚子在抗議,她靈魂深處小小的驕傲也在抗議。
吃!要活下去!惜君把饅頭移到唇邊。原來眼淚是這麼鹹,鹹得都感覺不到饅頭的味道。說好今天不哭的,小惜君狠狠抹了一把眼淚,唇角倔強的翹起,這樣的表情使得經過她的人都心生寒意,這個小乞丐又哭又笑的是不是快要瘋掉了。
“我要活下去!我要好好的活下去!”小君惜死死地盯著對麵,好像那裏有什麼仇人一樣。
對麵是普通的城牆,隻不過今天早上多了兩張皇榜,一張是召告天下,今日斬殺叛賊冷君梅九族,另一張是幅畫像,上麵繪的是一個絕美的女子,是梅若惜,全國通緝,母子三人,無論生死,必有重賞!
秋夜更寒,卻寒不過小惜君的心,一個月前她被母親拋棄,而今日她失去了所有的親人,孤獨讓她不停的打著寒戰,她恨這個世道,她恨所有的人,她恨他們的幸福。
“你願意告訴我你的名字嗎?”一個冰冷的聲音,一雙犀利的眼眸。
小惜君嫌惡地看了一眼身前的男子,沒有說話,他應該是個有錢人,袍子都是上好的布料,臉上很幹淨,身上還有清香,年逾三十,穩重豐俊。
“我沒有名字。”小惜君稚嫩的聲音帶著與她年紀不符的冰涼。
“如果你跟我走,我不僅會讓你吃飽穿暖,還會給你一生富足。”男子眼中閃過一絲詭異。
“你想要什麼?我是乞丐,什麼也沒有。”小惜君警惕的緊了緊了身上單薄破爛的衣服。
“要你的忠心和服從。”男人懾人的目光裏有著不容錯過的威嚴,小惜君的話讓他明確了自己的心意,不管眼前這個女孩兒願不願意他都要帶她走。
“我不去!”小惜君站起身,驕傲的回絕了。
“由不得你了,記住我的名字是巫釋,而你的名字是……月光。”男人不由分說的抱起瑟瑟發抖的小惜君,也不顧這個小東西一個月沒洗澡身上傳來的惡臭,將她摟在胸前,飛身上馬嘯風而去。
“放開我,我不跟你走……”小惜君無助的呼喊著,掙紮著,然後……
月光突然打開雙眸,剛才是夢,不,是真實發生過的,隻是當時自己太小,有些事情還不明白,巫釋執意要帶她走,隱瞞她的行蹤,是有目的的。
“你醒了?”巫釋的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月光緩緩地轉過頭,早晚都是要麵對他的,冰冷的他,沉靜的他,難以琢磨的他,依戀過他懷抱的安全,敬仰過他的高深莫測,信任過他,關心過他,把自己半生的年華奉獻給了他的鸚鵡樓,現在一夜之間熟悉變成了陌生。
“師傅,月光的臉色不太好,想必是最近照顧徒兒過於勞累,您老人家幫忙想個方子替她調養一下吧。”看著剛剛睡夢中一直囈語不安的月光,彥風焦急的提議道,他知道師傅醫術高明,所以趁機想讓師傅幫月光調理一下身子。
巫釋意味深長地望了一眼月光,慢慢地說道:“她有孕在身,不能隨便進補。”
晴天霹靂,無法接受!咚地一聲,一個人暈倒了,不是月光,是彥風!
巫釋飛快的封住彥風的穴道,又順手點了他的昏穴。
身孕?月光腦中一片空白,直到巫釋解下腰間遊龍遞到月光眼前,她才頓悟過來。
月光倏地起身坐了起來,接過遊龍摩挲在掌心。是他的,上麵有他的氣息但是已經沒有了他的溫度。是什麼在胸口支離破碎,是什麼從眼眶中洶湧而出?控製,控製……
“是他的嗎?”巫釋厲聲問道,雙目寒光突現。
月光點點頭,她努力忍耐著,原來失去他會如此心痛。
“夜澈已經死了,你也為你的失手付出了代價。隻要你對以前的事情守口如瓶,師傅可以既往不咎。至於這個孩子,你自己拿主意吧,如果不想要就服下它。”巫釋將一顆紅色小藥丸放在月光的枕邊,然後又繼續說道:“不過為師要提醒你,以你現在的身體,墮掉他比生下他要危險得多。你的親人都在這裏,你以後好自為之吧。”
巫釋最後一句話好似另有深意,月光忍住悲痛,咬著下唇默默地點頭,目送到巫釋離去,她才整理起已經混亂不堪的思緒。那話語裏的意思莫不是在告訴自己如果敢透露與他認識,那她的家人就會有危險。
月光已經顧不得去想巫釋的陰謀了,她現在問題一大堆。看看手裏的遊龍劍,又看看枕邊紅色的小藥丸,選擇,又是選擇?
“夜澈,為什麼命運安排我遇到你,遇到你又何苦讓我愛上你!”月光丟下遊龍劍,抓起藥丸,含淚送向口中。“如果你的笑容永遠留在了那個刺殺失敗的飛雪之夜,你可曾發現,也是那一天,我丟失了整個世界!”